文/虫草田十
口述/杨漫
公众号/虫草田十故事会
我叫杨漫，是一名90后。
我的老家在山东一个小县城，我们那里也是高考大省。能考上大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当年我考了600多分，也只能在邻省上一所普通一本学校。
那时候和我一起考进同一所大学的还有一个大我几个月的表姐。
我表姐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每次去我姥姥家的时候，全家人都夸表姐长得好看。
小的时候我就很羡慕表姐。
后来，上了初中之后，我俩进了同一所初中。
因为血缘关系的缘故，每天一起上下学，成为了关系非常亲密的姐妹。
那时候表姐真是我在学校里的偶像。
每次学校里组织文艺活动，表姐都会被班里的女同学各种邀请。
有的时候一场文艺表演，她要参加好几个节目。
初中的时候，班上的男生也都偷偷暗恋着表姐。
那时候因为我和表姐的关系，也有一些男生总是偷偷的讨好我，然后让我给表姐送情书。
而那些男生写的傻气的情书，就成为了我和表姐放学回家路上的乐趣。
表姐一心只想考上大学，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谈过恋爱。当然，我觉得是表姐心高气傲，看不上我们县一中的那些男同学。
后来高考结束之后，表姐发挥失常，而我则发挥超常。因为从小一直到大，我们俩关系都不错。就想着高考之后也能考进同一所学校。
于是我们就报了隔壁省的大学。
之所以没有在本省读，是因为小的时候，我和表姐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出去玩。
总想着应该去外地见识一下。
所以那个时候不管家长怎么劝，怎么要求让我们报省内的师范？
我们两个就是不答应。
不得已，最终家里人还是依了我和表姐的想法。
让我们去在外省读大学。
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开始了大学生活。
表姐也重新在大学成为了男生眼中的校花。
说校花这个词其实有点俗气。
那时候追求表姐的男生，真是各种各样的都有。
我当时还帮她参谋来着。
不过大一的时候，表姐还保持着高中时的习惯。
后来到了大二，一个男生死缠烂打。不知道表姐是不是看他可怜？终于答应跟他试着在一起。
从那以后，表姐就有了男朋友。
而我，不久之后也认识了我在大学里的初恋。
我的初恋是个渣男，到现在我都不想提他。
就说追求表姐的那个男生吧。
男生是河北保定的，对我表姐非常好。不过一开始，表姐只是可怜他。后来时间长了，渐渐也对这个男生喜欢了起来。
所以到了大四那一年，男生和表姐商量，说是想和表姐一起去北京见见世面。
当时我表姐的家里是极力反对的。
因为家里人的想法就是女孩子不用去北京那个地方。
最好的归宿就是回老家，这边考上公务员或者当个老师。
然后再找个体制内的男朋友。
我们当时高中的女同学大部分也是这样。
不过当时表姐和那个男生爱的如胶似漆。
再加上马上就面临毕业之后找工作的难题。
所以表姐最终决定还是去北京试试。
其实除了那个男生的缘故之外。
那几年学校里流行国产电视剧。
有个叫《奋斗》的电视剧，当时表姐很喜欢。
可能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不过我跟表姐一起去北京的原因，这部电视剧起码占了三成。
因为我和表姐从小就生活在我们县城，去过最远的城市，也就是青岛，济南，洛阳那种地方。所以很想尝试一下体验一下电视剧里那种在北京工作生活的感觉。
然而等到毕业的时候，大四下半年来北京找工作。
我们才知道原来电视剧里的剧情都是美化过的。
那时候北京的房租高的吓人。
我和表姐把所有钱凑在一起，也只够租一间次卧的。
谁能想到一间60平米的房子，居然住了四户。
主卧住了三个人，次卧住了母女两个人，我和表姐住在更小的次卧里。而对面的厨房，则被一层石膏板打成隔断，里边还住了一个在中关村上班的大哥。
每到早上，小小的房间里，8个人轮流排队上厕所，共用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那种生活真是惨不忍睹。
不过到了北京之后，长得漂亮的表姐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外企的工作。表姐上大学的时候，一直坚持学英语，所以英文不错的他刚毕业就找到了一份6000多块钱一个月的工作。
而我就没有表姐那么幸运了，一开始只能找了一份4000多块钱的销售。
至于表姐的男朋友，在北京那种地方，好像完全没有在学校里那种潇洒的感觉了。
在北京待了将近半年，却根本找不到工作。
最后一次见他，是他来我表姐这边，想让我表姐辞职跟他一起去保定。
我表姐那个时候刚刚体会做外企白领的快乐，就算是交往了几年的男朋友，也不可能让他轻易放弃事业。
于是两人果断分手。
那之后，我跟表姐就成为了在北京当北漂的伙伴。
表姐就是我的榜样，因为表姐英语好，找到了外企的工作。所以我也在下班的时候抽空学了学英语，工作了三年之后我跳槽来到了表姐的公司。
那时候表姐已经开始独当一面了。
不过就在那一年，表姐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舅舅，在县里被一辆车撞倒了，然后就送进了医院。
当时对方司机很嚣张，就是不赔钱。
那时候我表姐在公司已经混得相当不错了。
但是因为山东这边家里普遍是一个孩子。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我舅妈又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所以表姐最终只能放弃在北京的工作，选择回老家那边。
而我，则留在了北京这边。
表姐回了老家之后，我和他的联系就渐渐少了。
以前下班的时候，我们两个无话不谈。
可后来，就算在微信上我们两个也是没什么可聊的。不过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我也知道了表姐的一些情况。
我舅舅被撞了之后身体变得很差，家里必须有人照顾。所以表姐已经不可能再回北京了。
后来听说表姐考上了县里小学的教师。
在我们那里能够考上教师的编制，非常的不容易。
当时我妈还专门打电话来跟我说，表姐一年三个假期，工资也不错，而且在我们那个小县城买房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压力。
后来又过了半年，我听我妈说表姐结婚了。
当时我专门请假回了老家参加表姐的婚礼。
表姐夫看起来比表姐还要年轻。
从亲戚们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知道啊，表姐夫原来比表姐小两岁，不过表姐夫没有上过大学，大专毕业之后回到县里找了一份城管的工作，不过没有编制。
那一天，我看到表姐被司仪像牵线木偶一样指挥着。知道好不容易我这个伴娘有时间和他单独相处。
我悄悄问了一句：
“你喜欢表姐夫吗？”
表姐当时愣了一下，然后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过我总觉得那笑容，说不尽的意味深长。
婚礼结束之后，我就回北京工作了。
不过那个时候我也不年轻了。
北京这边的工作压力很大，而我妈这时不时的跟我念叨，说表姐结婚之后在老家这边过得有多好。
结婚半年之后，表姐怀孕了。而我因为在单位搞砸了一个项目，结果心灰意冷。
于是就萌生了想要回家看看的想法。
正好那时候我还能去考教师考公务员。
而我妈不断的唠叨，以及在北京根本看不到留下来的希望，让我在那半年也花了些心思在公务员考试上。
于是，就在表姐刚怀孕不久，我回老家参加了一场公务员考试。
考的是我们县里一处机关的职位。
公务员的考试笔试结束之后，又过了一个月，我发现我以笔试第三的成绩进了面试。
等到参加面试的时候，我多年来在外企历练的能力，让我在几乎没怎么准备的情况下，赢得了另外两个竞争对手。
于是我面试逆袭，拿到了那个职位第一的名次。
我妈告诉我，考上之后没有确定之前千万不要告诉亲戚们。
于是我又忍耐了一番，直到两个月之后公示期结束，我才想着回老家那边看看。
当时我已经有了向公司提出辞职的想法。
之所以还没有辞职，是因为不到最后一刻，我还不能确定那个职位是否能到手。
等到回家之后，我妈说表姐已经怀孕6个月了。
于是我就跟我妈提着礼物去表姐家做客。
表姐自从结婚之后，我就没怎么跟他联系过。
但是他见到我之后还是很高兴。
他结婚之后和表姐夫，公婆一家住在县城一座三层楼的房子里。
这种房子在我们当地也算是豪华的了。
我这次回来才知道，表姐夫家里原来在镇上有个面粉厂。
所以他儿子就算没考上编制，我表姐家依旧答应了这门亲事。
当时我去表姐家以为能跟她聊会儿天。
结果刚说了没几句，表姐就挺着个大肚子去了厨房忙活。
那时天气有点热，我就想着干脆我也去帮她忙。
结果表姐夫家的婆婆却非常热情的邀我们去客厅坐。
然后我就看见表姐的公公坐在那里喝茶，婆婆则在那边陪着我们说话。
表姐夫时不时的跟我们搭讪，然后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只有表姐像佣人一样躲在厨房里，挺着个大肚子，还要忙活一家人的饭。
中午招待我们，大概是因为我考上了公务员的缘故，所以表姐夫对我十分的殷勤，就连表姐的公公也对我很客气。
而我则时不时的看向表姐，整个客厅里，大家欢声笑语似乎根本就忘记了，午饭还需要有人做这回事。
后来我实在有些坐不下去了，就去厨房。
然后看到表姐在那边一边切菜一边看着火，然后还要顶着闷热的天气，时不时的给我们洗水果，倒茶！
那一刻我在表姐身上，完全看不到当初她在北京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有点可怕。
不过表姐的婆婆没一会儿就过来找我了，说是厨房太热，让我这个客人在这里呆着不合适。
然后我看着表姐欲言又止的眼神。
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中午吃饭的时候，公公招待我们先吃，而表姐直到最后一道汤端上来之后，才终于坐下，草草的吃了几口。
那时候，桌子上的菜有的已经冷了，有的也被扒拉的不成样子。
吃完之后，我们被留下来喝茶聊天，表姐还要洗一家人的碗筷，收拾餐桌。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和我最想谈谈的表姐说上几句话。
后来实在觉得没意思，我就找了个借口拉着我妈离开了表姐家。
我跟我妈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妈说表姐真有福气，嫁了个好人家。
舅舅现在在医院里住着，终于也有人照顾了。
然后我妈就开始关心我的婚事。然后一路上都在说他朋友还有认识的人帮我介绍了几个对象。
我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男生的情况。
条件最好的一个也只是大专毕业，在县政府办公室工作，听说以前还是县领导的司机，而且家里似乎比表姐夫家还有钱。
那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脑海里想着的都是表姐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我当时问自己，难道自己在北京当了这么多年北漂，就是为了回来之后？嫁给一个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也不怎么认识，只是因为家长觉得合适才在一起的男人吗？
我结婚之后大概也会过上表姐那样的生活。
住在婆家，就算怀着孕挺着大肚子，也得忙碌操持着给一家人张罗饭菜。
想到了这里，我不由得一身冷汗。
于是第2天我借口北京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直接回了北京。
然后我打电话，告诉录用我的那家单位，说我不想去了。
后来我妈几次打电话催我回去，可我就是不同意。我妈在电话里着急把我骂了一顿。
但是一想到表姐结婚之后那副样子，我就再也不想回到我的老家。去过被他们安排的日子。
不过有时候想想，是不是我的想法太偏激了，也许大多数人结婚后，过的就是这种生活？
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