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禾：父亲的圣诞节（外两首）

父亲的圣诞节

Jackie T.Lee发来视频，真不敢相信

那个戴着圣诞帽的，竟然就是我的父亲

他平生中第一个圣诞节，在热带风情的港湾

喝红酒，吃烤乳猪，还和大家一起做游戏

俨然一个70岁的孩子，背双肩包，用智能手机

还主动要了一双年轻人的船袜，被儿子监护着

去了椰子宫，塔尔湖，还有罗哈斯海滨大道

他真是我父亲，我小时躲在母亲身后偷看的父亲

他用自行车把我驮到绿意盎然的部队

让我和他睡一张木板床，我声嘶力竭地反抗

然后在第二天醒来时，又哭天嚎地满世界找他

他指挥全连开荒的气魄

他指挥全军拉歌的风采

他倒背如流的《毛主席语录》

让军人的威严，倔强和血气方刚

在我的生命里刻骨铭心

我一直以为，父亲就是铜墙铁壁

从来没有想过，真实的父亲

不过也是一具肉体凡胎，如今

他满手老茧，满脸皱纹，满头白霜

抗过抢的肩上，抗过菜油米面

水泥沙子，还有我和弟弟

他至今还能挺起的脊背上

背着奶奶翻过崇山峻岭

背着外公穿过大街小巷

也背着一笔债务将近二十年

更多的时候，父亲只抽烟不爱说话

现在的我，或许还是不能懂他

他只是报我以微笑，就像视频中那样

笑着说，他有许多的话要告诉我

我未及开口，却见父亲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伪装

夜晚盖不住。一碰到寒风

雪就散了。雪落了下来，早些

开在雪花上的日子也都落了下来

我故意地把雪踩得咯吱响

想知道，到底还有多少耐心

可以用来伪装

尽管小心，开车门时还是

摔碎了一些雪，那是注定要失去的雪

砸在残留的余生里，成致命伤

雪还没有下透，我还要嬉皮笑脸地

活在一本正经的生活里。然后

像许多人那样假装幸福

火车的忧伤

开出多远了。拥堵的路上

渐渐消失的是光，打在十二县桥上

疾驰的动车，不知又要开往何方

人生尽是离别。那年，也是个大雪天

站台清冷，没有人向我挥手

守着我的窗外，想说的，不想说的

都被锁进了日记里。三年后

突然有电话打过来，临街的窗外

太过于吵杂，我已听不清

是风声，涛声，还是谁的哭声

过往的，只是一辆绿皮火车

它怀有少女太多的忧伤，呜咽着

把不够勇敢的爱情，碾死在

田野，荒草，村落和屋顶

（本组诗歌系作者原创首发，请选稿的纸媒重点关注）

作者简介：

寒禾，原名李鸿美，职业警察，现居住辽宁沈阳。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文发表于《诗潮》、《辽宁诗界》、《鸭绿江》、《满族文学》、《人民公安报》、《辽宁公安》、《辽沈晚报》、《辽宁法制报》等报刊杂志，并著有长篇小说《上邪》。

公众平台号：wenhuaf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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