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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明长篇小说连载:黑鸟(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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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明长篇小说连载:黑鸟(八)

第三章

夏龙一直盼望着大学毕业,转眼之间四年就过去了。

当夏龙走出校门回首望望高大的门楼时,不舍之情使他流出了眼泪,突然,他感到自己一生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不要去期待时光的快速流逝,世界上最可怕的最无情的是时光,稍不留神,她就会将我们甩在身后一大截,面临淘汰的厄运。

    夏龙满怀着希望走向了社会,但多彩的梦被现实击得粉碎,因工作始终没有着落,便一直呆在家里,害得父母到处托人。要知道,现在要找一份工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人情,金钱时时笼罩着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还有求职的人太多了。夏龙打算去南方闯闯,但父母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行

    “我每天呆在家里能行吗?”夏龙时常对父母由衷地说。

    “不急,我和你爸已经托人了,说不定这几天就有了消息。”母亲一直这样安慰着儿子。

    夏龙不作声了,可他心里很苦,却又不愿让父母伤心,特别是母亲,一生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没享过一天清福,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仍然也是家里的一把手,时时把他当小娃一样捧在手里,什么活都不让他千。改革开放已近二十年了,可他家境一直是步全村的后尘,仍然处在小康生活的门外。夏龙有时很伤心,夜里怎么也睡不着,望着窗外墨汁夜的一两颗星星,不知都想些什么。自己的未来何处,有时他坐在桌前发愣,心里乱糟糟的,难以平静下来,人们说自己命运自己掌握,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可他悲哀地感到自己面对强大的生活真的束手无策了,儿时的一切心愿在强大的生活面前似乎碰撞得快要成为泡沫,他要彻底绝望了,他怎么也抓不住命运的稻草,在苦苦地等待着。

    这一年对他来说,漫长而又短暂,他也懂一些诗文的,夏龙对自己说,“也许这支笔可以拯救自己哩。”可他又坐不住,心烦意乱地,每天爬在桌上都在写,可从未写过一篇完整的东西。他成了一个优郁的曲调,每天除了院里转转,便钻房里。他多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奔驰的天地啊。

    “小心把娃呆出毛病来”。隔壁的五爷动不动要提醒夏龙母几句。“娃没事,叫娃上这边来,看看麻将,村里的娃几乎每天都在我这里。”

    “龙不会打麻将啦!’夏龙母嘴上这样说,但也很担心,害怕把儿子在家整出毛病来,几乎每天都劝夏龙到隔壁去,散散心。

    “不想去,听见麻将声我心里烦。”

    母亲不在作声了,她明白儿子心里的苦,一天夜里,母亲出去上厕所,见夏龙房间的灯还亮着,母亲走上窗前,听见有轻微的哭泣声,母亲心也酸了,知道儿子这一年心里有多难受啦,说实在的,这样的家庭供一个大学生不易啦,好不容易等到毕了业,却成了这样,谁叫夏龙他爸是个老实巴结的庄稼人,又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戚,只好叫娃苦呢。夏龙母此时有些懊悔,这种情绪是她每天上地看见和夏龙一起长大的娃们,高高兴兴地扛着锄,喜笑颜开地走上田地时,便不由滋生了。假如夏龙和他们一样书念不进去,半路回家,也许现在情况大不一样了,谁叫夏龙总爱看书写字,为什么一切都成了这样的呢?

    “龙,你还没睡?“母亲轻声地敲着窗子。

    “妈。”没有哭泣声了,一扇窗子也随着打开了,露出夏龙优伤的脸。“你咋起来了.你快去睡嘛,我再看一会儿书。”

“你爸昨天到市里找了你姨哥,他现在是市政府的一个局的科长,听你爸回来说,人家已经答应了,尽快给你办,你不要着急,说不定这几天就好了。”不知咋的,说到最后,母亲泪都流出了。

    “妈,不急,你去睡吧!”

    “你也早些睡。“

    母亲这一夜怎么也睡不着,老听夏龙那边有阵阵的泣声。鸡叫三遏时,母亲在迷迷糊糊里听见夏龙说:“妈,不急,不急。这样等我已经习惯了。”

    这以后海隔一礼拜,父亲都要去市里,提些鸡蛋,有时逮一两只大公鸡,有时先一天夜,母亲忙上半夜,摊些煎饼、赶明用刀切成丝,一层层地压在小提笼里。黄昏时分,跟着最后一趟班车,父亲就返回来了。一进门,母亲便焦急地迎上前去,急切地念叨:‘咋样?咋样?’,      “快了,快了”父亲只是这样说,到底快到什么时候呢?谁也说不上来,总之是快了。

    一年的等待,夏龙真也习惯了等待的生活,他已不是小孩子

了,已经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了,他也深知,如果自己每天烦躁不安,愁容满面,会增加父母心里的负担。再说了,同村的伙伴大多不也是在家要呆一辈子的吗?他们都能笑脸对着黄土地,平平静静的过日子,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溶身属于自己的生活呢?心静了,才能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想通了,才能从从容容地面对生活,夏龙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没事时也出去串门子,或是去五爷家,坐在麻将桌旁,看他们搓牌。五爷快七十岁了,唯有麻将能提起他的精神。照他自己说,他十几岁就开始打麻将了,旧社会天天在麻将堆里混,解放后二十几年没有沾过麻将。近几年随着麻将娱乐风的兴起,五爷似乎又焕发了青春。刚吃过早饭,便坐在门口等人,不一会儿功夫,人就齐了。高桌子,低板凳,树荫底下,五爷的双目炯炯有神,他摸牌使人望洋兴叹,手一伸,牌在食指与大拇指中间一夹,手上的青筋突地爆起,大拇指在牌面迅速一抹,“七万,炸了!’“啪”地一声,七万这张牌在桌角一甩,向周围一望,仰天哈哈一笑,其余三位只好掏钱了。当然五爷也有手气不好的时候,几次,夏龙听见洗牌声过去一看,五爷在给别人看牌。就问:“五爷,今咋没上?”“手气不好,歇二天再说。”

    随着经济的宽裕,人也学会享福了,早上住地里一去,中午甚至下午只是寻找乐趣,麻将牌于是就成了农村这块天地唯一的娱乐工具。老的少的,婆始媳妇甚至女子都挤进这娱乐圈内了。

    开始夏龙只是看几分钟,便回去看看书,他喜欢诗歌,主要翻一翻上学时买的几本外国的诗集,按不住也写几首小诗,聊以自慰。日子也许太平淡了,他的心也跟着在无聊的平淡中蹉跎着岁月。他坚信这是暂时的,他相信-个未来,不过这个坚信和相信每天使他喜欢听树梢的绿叶里麻雀的喳喳声,喜欢沉弱于自己编的戏剧里,使他失去了耐得寂寞的韧性,老觉得自己象是走进一片荒漠之中,四周没有一点色彩,只有即将沉沦的夕阳,将血色的光泽抹满地平线处那狭小的思绪里,时间在此刻似乎凝固了,静静的天际,静静的四周,就这样一直一直挂在世界的某一角。

他喜欢端一个小凳,坐在屋据下,静静地望天,隔壁的洗牌声不断地传来,还有打牌人的吵杂声,偶尔听见五爷在喊“龙过来么。” 

“我就来了。”夏龙便坐在五爷的旁边,看着老人打牌。五爷边打边教夏龙,每人抓十三张,只有庄家跳牌,多抓一张,三张为一副子,满手四副子一个将,看五爷的神情,宛然是一个高级教授,狠不的将他的全部传授给夏龙。慢慢的,夏龙不怎么喜欢麻将,倒喜欢起五爷来了。

    每天吃过早饭,五爷在门口等人时,夏龙便要去和五爷聊上一阵子。五爷坐在自己破烂的藤椅里,抽着自己卷的大喇叭烟,手时不时的要抚摸一下亮亮的光头。五爷最有意思的是他的瞳孔,是淡黄色的,笑起来充满了慈爱,猛然一睁,似是一团黄火焰。五爷时常感叹的是:现在这些娃就是有福,白蒸摸凉面都吃腻了,要啥有啥,真有福啊!

    “五爷.你小时很苦吧?”夏龙问。

    “当然苦了。”五爷声音突然有些低沉.“其实我家是个地主,我大那时抽上了鸦片,没几日家产全完了。我十五岁就成了孤儿,为了活命给人去背枪。”

    “背枪?”

    “背枪,就是现在人说的当土匪。你五婆不准我给人讲这段历史,怕人批斗,文化革命时,把你五婆整怕了。”

    五爷陷人沉思之中,大喇叭冒着淡淡的青雾,烟灰已有几厘米长了。夏龙想,五爷的经历肯定是惊天动地的,他的一生都随年轮沉积在岁月的夹缝里了。现在七十多岁的他,恐怕再也激不起年轻时求生的欲望,尽管当一名被后人指责的土匪。

    “五爷就是一个字都不认识,不论在啥时候都是个废人。你们这些念书娃,前途很好的。”

    “会好玛?”夏龙想,“自己的前途又在什么地方呢?”

    由于和五爷感情的亲近,夏龙几乎每天都坐在五爷的旁边,有时五爷吃饭或上厕所,跟前没有旁人时,夏龙就替他打,慢慢地夏龙也开始上桌搓牌了。

    每天早饭刚过,五爷就在隔壁喊;“龙,过来,差一个人,你先撑住一下。”

    “过来了。“

    即便在热闹的麻将堆里,夏龙时常感到一种空虚,无聊,他毕竟是一位大学生,当飞快的时光从他空空的双手奔驰而过时,夏龙心里不由一阵阵恐慌。

    母亲这一阵子,情绪反而平静了,特别是她看到夏龙的脸上有了笑容,精神比以前有所好转,儿子的思想再也不会钻牛角了,尽管打麻将不是一个什么好事情,但毕竟能使儿子逃离烦闷不安的悄绪,尤其是夏龙每天早上起来,拿上工具坚决要到地里去,她知道儿子到地里为了散心,从不阻拦儿子了,地里比呆在家里闷着要好得多。

    父亲也照例隔一礼拜就去市里,每一次带回的消息是一样的:“快了,快了。”夏龙已经对类似的情况早已厌倦了,每次父亲回来,他都说:“不要跑了,有啥意思呢,我看呆在农村的人都不一样过日子么。“

    父母以为儿子在说气话,其实夏龙的心里这几日一直在萌发着这样的念头。当他一看见大学读的课本时,顿有一股不公平的难受滋味,直钻鼻里,泪是流不出的,只觉得人不过是命运掌中的玩物而已。

    人世间有许多事情是说不明道不白,如果说命运不公平,那公平的命运又是什么样呢?

念书的时候.常说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这是鼓励学生的一种自欺欺人的魔咒吗?夏龙想。

    一晃又到了果品快要成熟的季节了。农民当年收获果品的喜悦早已随果价的下滑消失尽了。人们没有料到一夜之间,他们的美梦竟这样粉碎了,连一小片闪亮的碎屑都找不见了。中国西部大地上的农民负荷量是超前的,是亘古未有的,不宽的肩头任凭压上多重的重量,仍然甸甸前行着,从日子的那头走来,穿过叠叠的日子,向日子的那头行去。

    一觉醒来、人们发现果子一斤一两元的时代一去不会复返了。仅仅是一觉,一个辉煌的时代便飞驰而去了。

谁能料想得到呢,果子价格一年不如一年,一年一年地无情往下跌落,指望果子收成办这干那,补东还西的人们仿佛踏进了地狱之门。悔恨是灵魂深处的主旋律,梅恨借钱盖起两层楼房,悔恨借钱买摩托车或三轮“蹦蹦车”。曾经的希望化为深沉的海恨与懊丧。    

“为什么没有一个早知道呢。’人们摇头说。

    “其实我们应该明白果子一斤值一两块钱,是不现实的,果子的价格应该是四五毛钱一斤的,这才是果子的真正价格。”一位果树技术员常常叹息着说。

    “果子是捉弄人来了,在价格疯涨的几年里,给年轻人哄下了好些瞎毛病,瞎毛病养成了它却不值钱了,真是要毁了这一代年轻人啦。’一位老教师扶一下眼镜,望着苍弯叹息起来。

    当年人们坐在一起谈论的主题是谁家栽了几亩果园,今年已几年了,快要到盛果期了,再过几年这家伙了不得了。这家伙被众人捧的昏了,仿佛自己已经是名富翁了,花钱往出扔钱一样,没有钱四处筹借,人们也不怕他。这家伙有十几亩果园呢。只要借,都给,这真的是害惨了他,人们背底后指他脊梁的同时,骂起了果品的价格,同时,老感到自己的脊梁被人在背后指着。

    人们没有了选择。果品再不值钱了,但三四毛钱的价格比种麦子等其他作物强些。再说了,果树已成大树了,谁也不愿意挖掉它.即使挖掉果树,地里种些什么呢?说不准,果子的价格突然间回升到当年的价格上去了呢。

    人们仍就在奢望着。

    人活着不论你怎样折腾,都不是为了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吗?

    在果品价格下跌漩涡里,叫苦不跌的主要是一些果树栽得较晚的农民。

    夏龙家就是这群大军的一员。

    人们常说,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当初,他们盼望能坐一辆末班车,尽管是末班车.只要坐上,一定会载到达目的地去的。

    不论怎样,果子是农民一年辛苦的收成,农民是十分看重自己的收成的,因他们的收成不是天外飞来之物,而是血汗凝结的果实。是果实,就得看护,自从有了果园.家家在自己园子里用麦秸、细树杆破砖头盖一座看护的小房子。冬天,树叶落尽了,放眼一望,满地的小房子,似一个个小稠堡,相互对峙着。不过乡下最热闹夜晚恐怕就在一年果实成熟时的季节。一年都是父母睡在地里看护着,今年恐怕成了夏龙的使命了。

    “还是让你大去吧,你没有看过,再说地里有潮气,对你身体不好。”母亲一生最大的特点是爱儿子,她有时不知用怎么的方法来爱自己运气近来一直不顺的儿子。

    “让我去吧,地里看护的都是些娃,我和他们一晚上也能说得来,省得在家里心发慌。”夏龙坚持着,母亲见儿子坚持要去,也没再说什么,她老人家只有一们心思,只要娃心情舒肠,什么她都可以答应。

    黄昏时候,母亲用架子车将铺盖拉到地里去、房房一年没住人了,里面很脏,很乱。她收拾了一阵,将铺盖给儿子铺好,在暮色里回了家,对夏龙说:“啥都好了,去时别忘了带手电。”

                              四

    夏龙一天除了吃饭一直就在园子里,在这绿叶茂密,空气清如沁雾的天地里,夏龙的心绪的确好得多了,书看累了,便坐在树萌下胡乱想些过去或未来的事情。

   “ 龙,大学毕业了吧,咋没去上班?“对岸地里的三爷时常这样爱问夏龙,因夏龙的地在路边,他人老了,怕绕道去对岸自家的地里,每次来回都要从夏龙家的地里穿行。别的地里他不敢,怕人说他。夏龙对他来回走自己的园子从未抱怨过。一个村的人,走一走自家园子,有什么意思呢。三爷也每次来回时,要跟夏龙说几声闲话,有时算说一只手很自然的伸进树叶里,摘一个大果子。他吃果子很讲究,用仅剩的几颗牙先把皮一啃,将果肉只吃几口,随手就扔进地边的渠里。“龙听说,现在大学生分配,是自己找单位的。”

    “嗯”

    “那咱农村娃能找下工作吗?听说现在不论弄啥,没有人情是不行的,听说花钱也不少,咱一般人接受不了。”

    “三爷,你的消息挺灵通的。”

    “现在咋成了这,唉,看来老早从学校回来也对哩。“三爷摇着头,慢腾腾一晃一摆地穿过夏龙果树地消失在对岸的果园里。其实,三爷是有感而发的,他的孙子狗,上到初二就回家了,狗人长得标致,个头也不错,十八九岁,嘴上叼根烟,时常眯一只眼,很酷的样子。在初二念书时,跟班上一位女同学就谈开了恋爱,爱得死去活来,最后在家里偷了一千元,私奔了。不知在什么地方逛了三个月,身无分又悄悄溜了回来,再也没去上学,据人说,两位家长曾找人中间说话,事已如此,就干脆让两个结婚算了,不知最后因啥就不再提说这事了。

    “我准备四十岁结婚.趁年轻好好潇洒几年。再说,结婚也不会跟她,我不是有她一个相好,她也不是有我这一个相好。”狗最祟拜的人是一个电视剧里名叫楚留香的人,平时走在路上,一路小唱,腰间跨一具袖珍录音机,最近掏了五百元买了一辆二手二五零摩托,离得老远,车声震得空气在战抖。他是个夜猫子,一晚上不知在啥地方折腾,白天不敢在家里睡觉,跑到果园来,谁家的看护房门开着,就在谁家看护房里睡上一觉。狗他大被大儿子虎娃丢尽了颜面,几年时间里,言语少得多了。谁能料想,小儿子狗一一他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儿子,和大儿如出一辙。甚至比大儿子虎蛙有过了而无不及,面对两个不争气的儿子,狗他大心中仅存一点勇气和信心丧失了。果树地里也很少去.狗的爷爷,人们尊称三爷便搬到果园来住。遇到这样的儿子,狗他大半年几乎没有在街道转悠了,除了地里,便是炕头,见了人堆的地方,他的脚步急急地就躲开了。他常常自语那句名言:“谁一生跟娃弄事,非输不可。”开始他每天怒骂狗没出息,丢尽了他的脸,但狗我行我素,害得他慢慢地只有一晚唉声叹气了。狗赚白天在家睡觉,要看父亲的脸色,对三爷他一点都不畏俱。于是几乎每天从对岸地里都传来三爷唠唠叨叨的骂声,骂到关键处,就听狗的怒吼:“你弄你的事,这么爱说过的,把人一天能烦死气。”

    夏龙发现狗这几日总爱往他这里跑,一坐一大晌,而且想方子与他套近乎。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夏龙对狗有了全新的认识,狗虽然念书不多,可思想极其先进,对任何事物都有独特的见解,将一切事情都看得平淡,不论是什么事情,总把自己放在首位。“啥事不亏自己,总是自己让或忍,那是个瓜子。”狗在口上的禅语。

    一天夜色又来了,夏龙在地边一人坐着,思绪如风,斜穿面前的层层幕色,他不知自已此时该想些什么,在大脑一片空白处,他却幻想说不定有一奇迹。近一年的日子里,夏龙想了一个解脱苦难心境的办法,那便是幻想,在另一个天地里.夏龙可以是什么角色,根据自己的心情,在上演许多许多的戏剧。只要他服睛一闭,包括这个世界都是他手掌中的玩物,任他随意的抹涂。有时完全可以听见了自己悄悄地跟自己对话,今夜,当他刚沉入自己的那片飘渺的天空时,突然从刚岸传来了狗的叫声:“龙哥,龙哥。”

    夏龙惊醒了,回到这个世界里来:“在这里呢。“

    狗过来,擦着夏龙的右肩坐下了,给夏龙掏了一根烟,夏龙以前是不会抽烟的,但现在也慢慢的会抽了,只是还没有上瘾,吸也行,不吸也行。

    狗给夏龙将烟点着后,将嘴凑向夏龙的耳朵:“龙哥,我想请你给我帮个忙。”

    “啥事,说。”夏龙用手推开了狗的身子离耳朵远些,耳朵里怪痒怪难受的。

    “我想让你替我写个情书。”

    “情书?给谁写?”

    “龙哥,你这不要问了。”

    “不问也可以,但必须将你俩的恋情说清楚,不然我怎么写呢?”夏龙故意说。

    狗笑了:“说就说,这事也不怕你。”

                                五

    狗离开学校回来,高兴的是紧随他后,男同学一前一后纷纷都回到村上了,只有一个男同学还在学校,他不会回来的,因他身上的雌性激素太多了,背过人还偷偷织毛衣呢。

    “狗,你们真的不念了?”一次刚吃过饭,狗出门准备到地里去,碰见上学去假女子。

    “这还有假么?”

    “你们一走,只剩我一个,来回路上怪寂寞的。”假女子有些伤感了。村上没有初中,初中设在离他们村有十里路的一个镇上,每一礼拜三要回来,背馍一次,礼拜六不用说就得回家了。一个村读书的多了,三五成群的结队而行,路再长也不觉得长。

    “你和七个女娃是一路,还有啥寂寞的。我一天盼有这事,可就没有,好事一般轮不上咱。”狗不论说什么都显起轻松的样子,假女子叹息着说:“看来我要在寂寞中读完初中了。”

    狗把自己的伙伴们招集在一起,一门心思的想怎样才能走在时尚的前列。先是几个月时间在亲戚那里借一台单放机,钻在其中任何一位家长不在的屋里,偷看黄带或三级片。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炕上,目光像剑一样盯着电视上的各种画面,紧张处就有人将手伸向另一个的阴部;“你这大了,大了。”大笑一阵。随着这一阵的高潮过后,看录相的兴趣也投有了。狗自从与相好拜拜后,心里开始有些空虚,决定一定在短的时间内给自己搞一个漂亮的。他们几个商量一阵,农村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天一黑,各人都回自己家里看电视,他们几个转一阵,也觉得无聊,打麻将嘛,赢谁的钱都没有意思,和村里人打,村里的麻将爱好者吃了亏的,他们这-伙只准上一个人,上两个人就不跟他们打了。“他们打和牌,跟那几个打,不如把钱送给他们算了。”消息一传出去,他们想在麻将弄几个钱花花的计划只好落空.在百无聊赖之时,他们开始向外发展,在邻村找乐了。只要一打听出外村有电影,不论多远,他们都去。这几年富了,农民为了方便,果园大的都掏三四千元买一辆机动三轮车,农村人把那车叫“蹦蹦车”。他们这几个家境都不错,几乎每家都有,一到晚上轮谁开自己的车,想法百计将三轮车弄出来,车厢铺些软草,一个人开着,其余躺或坐在厢里引吭高歌,去看电影了。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是可以找一个女娃聊聊。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也是很喜欢和这些男娃交朋友的,管认识不认识,只要谈上几句,就坐在他们的车厢里,聊到电影结束,有时直到天明。这些在成熟门坎内外的年轻人,耳濡目染了许多世界里荡漾春心流行色泽,在感情的河流里早已跃跃欲试了。他们再也不像自己的父辈,为生活的而外累为别人而活着,他们是属于自己的,他们为青春而活着。

    狗凭自己的谈吐和长相,特别是勇气,每看一回电影,他都要萝交-个女朋友,过去后,连女娃长什么样,他都不大回忆起来。

    “你们活得也真有意思。”夏龙不由感叹起来,那些女孩子果真像狗说得那样大方无拘无束吗?她们尝试青春的火焰也真是狗说的那样热烈奔放,她们的胸膛随时敞开来,准备接纳每一个异性吗?夏龙想。

    狗笑了,狗爱笑。也许因为他时时用笑脸迎接新生活,所以他的世界充满着永恒的快乐。

    狗告别了假女子,转过本村的小学,正准备走向通往果园的马路时,从校门里闪出一位披长发穿粉红裙子的女子来。

    “喂,喂。”狗本能地着那个女子,女子眼直直盯着他。

    “干啥?”狗站住了。

“你真不记得了。”女子两三脚走到了狗的跟前,“你在我村看电影时,在电影场的院子里.”女子故意停住不说了。

“你?”狗在记忆里搜索着,这女子长的不错,年龄恐怕有二十四五岁了吧?脸上的白粉、嘴上淡淡的口红映着妖媚的脸容,狗明显感到她的年龄,要比自己大几岁。

    “店里村,你还穿错了我的裤子哩。“女子不好意思起来。狗想起来了。在店里村看电影时,他忽然闻到一股香香的玫瑰味,他往四周盯没有发现。当放映员换片子时,借着亮亮的灯光,狗发现这女子是站在他前头的,他伸着头向前去,回头盯了这女子的脸,灯光下这女子很妩媚。他用手轻碰一下她的腰部。

    “你干啥呢?”这女子回过头.声音不大地问。

    “给你说个话。“

    “我不认识你么。”声音里又有一丝娇滴。

    “你来么。”

    女子随他出了人群,坐在一个墙角,开始胡乱的拉话开了,半个小时后,狗建议说到地里果园去,这里人多,影响看电影的人,这女子开始根本不同意,经不住狗的两张嘴皮子,于是他俩一前一后钻进了果园里。

    坐在果树地埂上,狗能清晰地闻到这股玫瑰香味,整个园子都充满了这味道,狗忍不住去抱女子,女子不准。当狗两片灼热的嘴唇强硬地贴在女子喘息着的红嘴唇时,女子软软地,任狗随意地爱抚。

    在果园的一棵梨树底下,他们缠成了一堆,尽情地享受肉与肉相溶的快感。

    风风雨雨刮过之后,他俩平静地躺在梨树底下。远处清清楚楚地传来电影的响声,是一部枪战片,很激烈地。

    一位老者在嚎秦腔。由远处缓缓地向地里这边吼来。

    狗突地一惊,“有人上地了,快走。”

    他俩慌乱中胡乱穿衣.等回来后,他才发现裤子穿错了,他悄悄地跑到摩托车跟前,放一瓶汽油,又悄悄地到后院,给裤子上浇些汽油,一根火柴让他沉醉的女人的裤子化为灰烬。

    “你到学校干啥?’狗问女子。

    “我在这儿教书哩,这一学期刚调来的。我叫范烨,你呢。”

    “我的名字难听,狗。”

    “狗。’范烨吃吃笑起来了。

    狗凭生第一次真正不好意思起来,脸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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