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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韩光长篇纪实:牤牛河 (十九)


韩光长篇纪实:牤牛河 (十八)


第十一章    新版“桃园五结义”

  说起“桃园结义”的典故,人们马上联想到发生在古时公元前二百二十年三国时期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故事。而我们则大言不惭的自我标榜为光辉公社的“桃园五结义”,似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事实非也,就光辉地区方圆几十里而言,大凡与我们年龄相仿恍惚的人,对有关光辉“五结义”的故事(也有称光辉“五兄弟”的),几乎都目有所见,耳有所闻。你道那“五结义”兄弟姓甚名谁?按年龄大小顺序排列,应是石(石国富)、程(程旭)、李(李国志)、韩(韩光)、刘(刘亮)。而发生在这“五结义”弟兄身上的故事,自有一番生动和传奇。


  车  轴  汉  子

  话说那“五结义”中的第一条好汉姓石名国富,因在家中弟兄三人中排行第二,故小名石小二。生于一九五六年腊月阴历过小年的前一天,属相为猴(红猴)。祖籍河北乐亭,据说离小说《水浒传》中发配“贼配军”的沧州不远(其实很远)。但也是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李大钊的故乡。其父石山的身世虽没有伟人那样显赫,但也非同凡响,他从日伪军干到国军,再干到共军,先后完成了难度系数较大的三次转身。解放前先是当了伪军任伪满洲国森林警察,后又当上国军升任军统谍报员,再后来投城共军任第四野战军解放战士。在辽沈战役着名的塔山阻击战中,也就是林彪说的“告诉程子华,我不要他的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的那场惨烈的战斗中,刚投城过来的解放战士石山与他的战友们,在阵地上顽强的坚守了六天六夜。塔山阵地保住了,而投城战士石山却不幸在最后一天右膝盖骨被流弹击中,膝盖骨随着炮火硝烟被炸得无影无踪,最后成为了享受国家二等甲级残废军人待遇的“石瘸子”。其极具传奇色彩的一生,远要比他的儿孙们的经历精彩纷呈。该家何时迁至蓝彩桥已无从考证,只知道石家弟兄三个都是五常县光辉公社生人。而那石家小二又因其年长我们其他结义弟兄一、二岁,故在“五结义”弟兄中坐了第一把交椅。

  这石家小二上有兄长石国章(乳名小宝子),下有兄弟石国喜(乳名小喜子),此前其父母曾生养过三个孩子,但都不幸幼年夭折。为了确保再生儿的存活和扶养,待石家老大国章出生后,石家父母按照老话迷信叫法,令其孩子改口称父为“大”、母为“娘”。据说享有此种称谓的父母对身下的孩子横竖都好侍养。说来也怪,自改口唤“大”和“娘”后,一直到老三国喜降生,从此再无夭亡。且个个长的圆头虎脑,黑粗体壮。要说三兄弟中还当属石国富个头稍显矮小,在我们的印象里,不知为何,这石家小二自幼到大并不怎么讨父母喜爱,每每去其家中,发现其要么在菜园子里埋头苦干,要么就是被其父母骂的狗血喷头。


  在“五结义”弟兄中,当属我与石国富结交最早。据其娘亲介绍:当年我家租住在我的出生地邹姓人家时,与石家相邻不过百米之遥。那时两家大人早已相识,互有来往。在我还处于爬行和蹒跚学步阶段,偶尔会被老孟奶带到其家中玩耍。有一次,我和哥哥与那石家老大、老二一起在炕上玩的正酣,不知什么时候两家老大没了动静,抬头看时,原来那二人站在窗台上,将吊在窗梁上柳条筐里供销社“王聋子”烘烤的饼干掏了出来,正在胡乱往嘴巴里塞。我与那石家小二嗅到香味,自然是仰着小脖伸着小手索要,可两家老大却并不买账,只管自顾自的吃将起来,直吃得满嘴丫子里外发烧全是饼干渣子,馋得我与那石家小二泪流满面,只有趴在炕上抱头痛哭。由此可见,我尚在襁褓之中或牙牙学语之时,就已经与那石国富相识了。

  石家出身虽为农民,其父为国庆大队第五生产队社员,但其家所居位置紧邻公社街里十字街中心地带,可称为繁华闹市区。路北是供销社和囯庆大队部,路东是客运站,路南是旅店,还有兽医站、邮电局、照相馆、成衣铺(服装店)等环顾左右。尤其是在他家路北的斜对面,一排房子紧靠东山墙的一侧,有为我们接生的“老庞二奶”的丈夫“厐二瞎”开的小铺(小卖店),店铺里的货架上稀稀落落的摆放着毛巾、肥皂、火柴、扫帚,以及暖瓶、洗脸盆和吃饭用的筷子,照明用的蜡烛等日用品,而简陋的柜台里却堆放着令我们垂涎三尺的糖球和饼干炉果。我就曾在这个小铺里目睹了那位家住东门外、嗜酒如命的“宋二两”,口中咀嚼着两块糖球,慢慢的将俗称“一元糠麸”的二两白酒喝下肚的全过程。而小铺门前的空地,是弥漫着满是马粪味道的国庆大队给马蹄挂掌的地方。此处对我们这些喜欢拣拾马掌钉的孩子们来说,的确具有着强烈的吸引磁场和诱惑力。我的小学同学张贵林儿时就曾因在这里拣拾马掌钉,不小心被一匹红鬃烈马扬起马蹄踢中面门而鲜血四溅,造成额骨塌陷,慌得其父抱了昏迷不醒的儿子疯了一样往公社卫生院跑……而张贵林伤愈后所留的疤痕印在脑门上竟陪伴到永远。

  儿时的石小二留给我的印象并不深刻,待能呼其石国富大名时,转眼之间已是读小学时的少年时代,在我眼前闪现的不再是彼时那个流淌着鼻涕呆头呆脑的石小二了,摇身一变成了五官端正的半大小伙儿子,黑里透红的脸上总是挂着汗珠儿,单眼皮的小眼睛里藏着的一对黑又亮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左右乱转,个儿头足比我们高出了半个恼袋。此时站在人们面前的已是胸前飘扬着红领巾,臂戴“两道杠”,昂首挺胸,鼓着腮帮子,瞪着小眼珠子,奋力吹着号角,镇定自若的指挥学校方字型号队的挺拔少年了。

  在我刚上一年级时,此时的石国富已是小学二年级的班长了,并且刘亮归其领导。能被重用提拔为班长,得益于石国富自幼年少老成,懂事厚道,驯服听话。加之身体健壮,仗义直言,主持公道,结果被老师看中。但给我的印象却是他这个班长当的成绩平平,并无惊人之举和出色表现。倒是每次到他家中,时常见他要么在自家院内的菜地里撒籽播种、铲地培垄;要么在屋内拉磨烧火、担水劈柴。可以说,农村庄稼院生产生活所用的钩杆铁齿、斧钺刀叉等“十八般兵刃”他样样精通。俗话说:“人巧不如家什妙”,这些农用工具到了石国富手中被使用的得心应手、上下翻飞。而给刘亮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还持有用柳条编织土篮子的一手绝技,所编织出的土篮子勘称工艺品,曾被其娘亲拿到街上不停的吆喝叫卖。至于用稻草打草袋子、编草绳子等副业农活则更不在话下。仅凭这一点,就令我们自叹不如,甘愿俯首把他尊为“老大”。

  受其父“石瘸子”善鱼猎的影响,那石囯富从小还练就了“打鱼摸虾”的本领。那个年代鱼儿多得数不清,在我能记事时起,就知道在南小河子和东大壕等一些河沟里、包括在稻田地的水里,蕴藏着形形色色的无数鱼类。大一点的有黑鱼、狗鱼、鲶鱼、嘎鱼、鲫鱼、鲤鱼;小一点的有山胖头、葫芦籽子、船钉子、泥鳅等,最多的是“鲫瓜子”。我因小时吃鱼多次被鱼刺扎伤喉咙,长大后不再喜食鱼。但还依稀记得儿时的一些捕鱼方法,除了传统的鱼杆钓鱼或“钓吧嗒钩”外,还有撒网捕鱼或“揷夜钩”和用鱼叉叉鱼等。而冬季用冰镩在冰面上镩冰窟窿,再用“搅罗子”往上捞鱼的热闹场景,则另有一番乐趣。俗话说得好:“七上八下九归窝”。农历八月以后,鱼儿便开始顺流而下。此时人们一家或几家联合起来,在南小河子或东大壕一段一段的筑坝修“鱼晾墙子”,等鱼儿顺流而下被“晾墙子”接住,此时可见白花花的大小鱼儿在用柳条编织的“晾墙子”里上下翻滚跳跃,接下来就是赤手空拳的弯腰捡鱼了,一种收获的快乐不由得喜上眉梢。而石家父子的收获则是每当我去其家中玩耍时,远远的会看见院内晾晒的鱼干落满了苍蝇,散发的腥臭味传出老远。

  打鱼摸虾不光有快乐,也有遭遇不测的时候。那一日石国富早早的爬起来去他家在南小河子筑起的“晾墙子”上收鱼儿,快近河岸时,雾气缭绕中远远的见有几个身影在河边晃动,近前一看,原来是国庆五队社员唐福的俩个儿子唐久清、唐久林站在河边,脚下放着装满了大小鱼儿的鱼筐。离他们不远处,还站着那个喊我为小偷的孙荣奇老师的次子孙田和后来的高中同学王业。而此时的石家“晾墙子”里,只有几条不到一指长的小鱼儿还在那扑扑棱棱的做垂死挣扎。见有人来,那唐家哥俩儿提了鱼筐拔腿要走。见状,石国富断定“晾墙子”里的鱼儿被他们偷了,不由得怒发冲冠,当即一声断喝:“站住,偷了鱼还想走?”唐家哥俩儿急赤白脸的忙分辩:“谁偷鱼了?你是看见了还是抓住了?”见其狡辩,石国富不由的大怒:“偷了鱼还不认账,我看你们是不是找揍哇!”那唐家哥俩儿自恃人多势众,且个头都高出石囯富足有半个头。其父唐福身高就足有一米八以上,是生产队割高梁和铲地的“打头的”。二人也不示弱,扬言道:“想打架吗?难道还怕你了不成!”说罢,哥俩儿拉开架式,一左一右把石国富夹在了中间。那石国富早已憋了满腔怒火,瞅冷子挥拳向唐久清打去,这一拳正中面门,唐家老大当即鼻口喷血,捂了脸没了动静。那边唐家老二未等回过神儿来,又被石国富照着屁股狠命一脚,唐家老二不经踹,竟翻身滚下了河堤。这唐家哥俩儿还真的不经打,被石国富三拳两脚战不到三个回合,哥俩儿就丢了鱼筐落荒而逃了。站在一边观战的王业和孙田,本已撸胳膊挽袖子想要助那哥俩儿一臂之力,见那石国富功夫如此了得,反被吓得呆若木鸡不敢近前。此后,每当石国富讲起他一人单挑唐家哥俩儿于马下的故事,着实令我们对他肃然生畏,由此更加巩固了他稳坐第一把交椅的地位。

  有关鱼儿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每当夏季来临,南门外成片的稻田地里开始进水,此时的大鱼儿便会从下游的大河一直逆流而上,来到这里在稻田地里交尾、产卵,此时是最佳的叉鱼季节。“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每当夜幕降临,伴随着稻田里传来有节奏的有如交响大合唱般的阵阵蛙声,可见叉鱼人打着手电的亮光在稻田地里缓慢移动的身影。此时的石囯富也会脚穿水靴,肩扛鱼叉,手提鱼篮,大步流星的离家向南门外的稻田地走去。深蓝的天空中也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皎洁的月光下是有如白色镜面般的片片稻田。但见那石国富沿着仅有一尺多宽的稻田池埂,小心翼翼的用手电照着水面在仔细寻找……突然,他似发现了猎物,只见他用嘴咬住手电筒(电光仍照在水里),双手举起鱼叉,挺身奋力向水中刺去,随着水面上一阵 “哗啦啦”的响声过后,一条足有一斤重且仍在摇头摆尾的鲫鱼即被鱼叉挑起。借着月光,石国富高举鱼叉的威武身影,不由得让人想起了鲁迅小说《故乡》中少年润土手持钢叉刺猹的形象。


  石家小二在其父身上不单是学会了打鱼摸虾的本领,还学会了饭后自动清嘴的绝活儿。某一日,我去石家找小二玩耍,石家刚好吃过饭,就见那“石瘸子”在炕上将直挺挺的一条残腿抬起,轻车熟路般地从摆在炕上的饭桌上方划了一个半圆型弧圈,再将直腿重重地砸在木头炕沿上。然后他手按炕沿,微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呲牙咧嘴,随着“噗”的一声有如响彻云霄般的响喷声,我被吓了一跳,就见从那“石瘸子”的口中喷射出无数的残渣饭粒满屋飞溅。未等我回过神来,那“石瘸子”又连着“噗噗”的打了两个响喷,只是没有第一声洪亮。但仍可见残留在牙花子里的残渣剩饭争先恐后地跑出来。石小二小心翼翼地端过一碗水递给其父:“大(爸),你喝口水漱漱嘴吧!”那“石瘸子”摆摆手,又咂了咂牙说:“不用漱了,我这两声响喷把嘴里的埋汰玩意儿全喷干净了。”听罢,我方恍然大悟,原来那“石瘸子”是用这种方法在饭后清嘴,真是奇人自有高招。我随那石小二走出家门,边走边琢磨那“石瘸子”的特异功能,尝试着也用嘴自动清口,但几番试过,既无“噗噗”响声,也不见残羹剩饭喷出,不由地失望的对走在前面的石小二说:“哎,你大(爸)的响喷是怎么打的?我怎么打不出来呢……”我的话音未落,就听“噗”一声响,我又被吓了一大跳,就见从那石小二的口中同样是残渣飞溅,饭粒喷射出老远。其表情和声响与其父有如孪生兄弟般相似。我吃惊地问:“原来你也会满嘴喷粪(饭)呀!”石小二不屑地白了我一眼:“这有啥大惊小怪的,我大(爸)从小就教会了我,对你直说了吧,我是不敢使劲,若使劲连牙都能喷出去!”听他一说,我不由地撇了撇嘴,心下暗道:“说胖他还就喘起来了,真能吹牛,把牙都能喷飞了,那还不得满地找牙,谁信呢!”但我不得不服,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学会石家父子这一绝活儿。有道是:“强中更有强中手”,石二会用响喷清理口腔,而我弟韩三则会自制“牙刷”扫除牙垢。每每饭后他都会十分专业地将食指(肉牙刷)毫无顾忌地伸进口里,然后上下左右开弓,十分娴熟敏捷地将滞留在口中的残渣余孽清扫一遍。他的这一潇洒举动一直延续至今,看得我更是目瞪口呆,不由得惊呼:“天哪!这比石家父子的绝活儿不知要绝出多少倍呀!”

  少年时期的石国富仗着比我们年长一二岁和身高体壮,仗着会干农活和使用农具,仗着会“打鱼摸虾”和花拳绣腿,更仗着透着一脸的诚实和忠厚,终于爬上了“五结义”弟兄“老大”的位置,从此,山寨“大头领”的第一把交椅被他牢牢的占据而从未被撼动过,直到有一天……

  前面说了,因那石小二家地处街里“闹市区”,位置得天独厚,加之其父母对时常光顾他家的小孩儿并不厌烦反倒喜欢,这里也就成了我们“五结义”兄弟经常会合出没的山寨“聚义厅”了。后来因我怀有野心,想要窃取山寨“大头领”的地位,故极力怂恿其他弟兄改弦易辙,有一时期竟将这“聚义厅”移至我家,改称了“忠义堂”。可时隔不久,终因我的母亲嫌我们一群小孩子整日里淘气打闹,惹事生非,遂将我连同结义弟兄一起逐出家门,从此受了那石家的“招安”,遂又在石家重新扯起了“聚义厅”的大旗。而石囯富也就一直稳坐在“大头领”的位置上,成了名存实亡的第一条好汉,直到各位结义弟兄长大后各奔西东。


作者简介

  
韩光,男,汉族,1958年1月30日出生于黑龙江省五常市光辉乡(现龙凤山镇)。1975年3月参加工作,1992年8月入党,1984年函授(文秘专业)大专毕业。1975年至1999年,先后在黑龙江省林区、大庆油田,河南省中原油田等县(处)级单位从事文秘和党务行政管理工作。2000年返回黑龙江故乡成为自由职业者。作者自幼热爱文学,阅历丰富,涉猎广泛,阅读了大量的中外文学名着,对名人传记等纪实类作品尤为情有独钟。该作品是作者的第一部长篇纪实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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