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鲁敦喜：秀子娘

鲁敦喜：秀子娘

　秀子娘

　　秀子娘，其实很年轻，三十刚出头，连个孩子都没有。只因为她做任何事，慢慢吞吞，不温不火，名字秀子，人们才叫她“秀子娘”。秀子娘嫁给老实敦厚的牧哥，头一个孩子，怀足十个月，生下来却不幸夭折。婆婆不高兴。坐月子的时候，秀子娘躺在床上，婆婆在隔壁房间待客，喋喋不休地对客人唠叨，儿子不中用，娶了个不会生娃的女人，一辈子命苦呀！秀子娘听得一清二楚，伤心落泪。

　　坐完月子后，家里家外苦累的活计，一一落到秀子娘的肩头。牧哥在镇子上以每月30块钱包一家餐馆的残汤余渣，挑回家喂猪。年前是牧哥挑上挑下。年后，那根扁担就被婆婆强行塞到秀子娘的手里。

　　第一次，秀子娘去镇子上，找到那家餐馆，有个年轻的吃客看见秀子娘长得水灵灵的，很原生态，就想上前轻薄她。吃客伸手要摸秀子娘的脸蛋，秀子娘竖起手中扁担，眉毛一扬，喝道，你敢！像只咆哮的小老虎，吓得年轻的吃客缩回手，灰头土脸的溜了。

　　餐馆的老板朝秀子娘翘起大拇指，帮她倒好潲水夸道，比牧哥有魄力。秀子娘一笑，挑着一担沉甸甸的残渣残汤，摇摇摆摆的迈开了步。行走在十多里的荒山石子路，秀子娘背被压驼，双腿打战，又遇上一阵狂风暴雨，她又赶得急，不料一脚踩空，身体向后翻去，跌倒在雨中，残渣残汤撒泼一地，臭水溅满一身。秀子娘忍着疼痛赶紧爬起来，双手不停的捧着残渣往桶里放，雨水哟，泪水哟，哗哗哗的往下掉。回到家中，婆婆还把她数落一顿，说她一点都不中用，做么事的不行，丢人现眼。秀子娘气得丢下扁担冒着暴风雨一口气跑回娘家，抱住娘一阵嚎哭。娘慌了惊问，出啥子事了，闺女？秀子娘擦干泪说，没事，就是想娘。说完，秀子娘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从容地返回婆家，第二天照常挑起水桶去镇子上。

　　婆婆病倒，起初她不许秀子娘沾边。谁料婆婆一病竟无法起床，拖了很长一段时间。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时间一长，子女们一个一个借故疏远婆婆，没人服侍她。婆婆喝水难，大小便难，一颗心更是难过不已。这时，秀子娘提桶热水就进来了，给她搓背，给她洗脚，不嫌脏，不嫌累，喂她药，喂她饭，比闺女还细心，还殷勤。婆婆喝着药，咽着饭，泪珠一颗一颗掉进汤匙，掉进饭碗。秀子娘拿过毛巾为她揩。婆婆挡住说：“让它流吧，我想好好尝尝这泪水的滋味。”

　　婆婆病愈，亲手张罗了一桌饭菜，叫秀子娘过门吃饭。秀子娘进屋，婆婆紧紧抓住她到手，忽然跪下说：“秀，婆以前对不起你，婆给你赔不是了。”秀子娘大吃一惊，连忙跪倒撑住婆婆说：“娘，折我寿了，有什么对不起的，您是我娘呀！”婆媳俩抱头痛哭。

　　2016.12.29修改

　　作者简介：

　　鲁敦喜，男，1973年生于湖北咸宁，系咸宁市作协会员，先后在《文学报》，《微型小说选刊》，《微型小说月报》，《小说月刊》，《天池》，《杂文月刊》，《笑林》，《今古传奇故事版》，《小小说月刊》，《南方农村报》，《楚天都市报》等发表小说，散文，杂文，故事，诗歌。获奖若干，有小小说，故事被多家报刊选载，并有篇章入选年度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