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静:贴张年画好过年
贴张年画好过年
一提起过年,就想起小时候。小时候天天盼着过年,过年就有好吃的,就有新衣服穿,就能感受到一家挨一家的丰盛和欢腾。
一进腊月,大人们就开始忙活,发面蒸馒头,淘米包豆包,剁馅子包饺子,忙得不亦乐乎。不光忙这些,还要糊墙,糊棚,贴年画。我那时很乐意给大人们帮忙,尤其是去供销社选糊墙糊棚的花纸和年画,我选的花纸和年画总是能得到大人们的称赞。
小时候住的村子,隔一条公路就是供销社。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多商店,村子里头也没有小卖店,十里八村的人买东西都到供销社去买。临到过年的时候,供销社里头人挤人人挨人,可真是繁华。我那时还小,十来岁的样子。我最喜欢看的就是供销社屋里高高挂起的两大溜年画,单张的,成联的,人物的,故事的,色彩缤纷,让人眼花缭乱。那些年画下面粘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序号。那时的我,仰着小脖儿,从这头看到那头,再从那头看到这头,觉得哪张画都好看,看不够,就再看一遍,再看一遍。因为零花钱就那几毛钱,最后只能选一两张。有很多中意却不能买的画,好像也不特别遗憾,因为钱有限嘛。选好了画,把画的序号告诉卖货的人,卖货的人就从那大摞大摞的画里找,找到了,就把那一捆画抽出来,“啪”地放到柜台上,然后 轻轻地取出一张,小心地卷起来,用小绳系上。我现在还记得那大卷的年画在柜台上打开的一瞬,那股油墨的香,扑鼻而来,新鲜,奇妙,让人喜欢。我更是小心地接过那画,爱惜地拿在手里,生怕碰卷了边或边上碰出了小口,那样我会非常心疼。
贴年画之前要先糊墙糊棚。那时家家都糊墙糊棚,没人觉得花哨,没人觉得不妥。因为房子是土房,屋里的墙和棚都是土的,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糊墙糊棚的。如果不糊墙糊棚,墙上的纸有了缺损露着土,或者棚上的纸被熏黄熏黑,或者有些地方的纸破头齿烂的了,就太寒酸了,那年怎么过呢?那日子怎么过呢?即使不糊花纸,也要弄些报纸来糊,把屋子装扮一新,也能营造出过年的新鲜感来。
记得那时供销社里卖很多种糊棚糊墙的花纸,都是好看的颜色和图案。我常常看了之后回家说给大人听。记得父亲买回那种纸时说几刀,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一刀是多少张纸,回头我去查查。糊棚和糊墙的花纸,可以一样也可以不一样。不一样呢,就多了一种色彩和图案,屋里的色调就活跃和丰盛了许多。记得有一年家里糊棚的花纸是天蓝色的,两只飞舞的凤凰,绕着几团牡丹花,很好看。那一年糊墙的花纸是什么样,我就不记得了。
糊墙糊棚的活儿不是谁都能干好的呢。既要把纸对齐,又要赶平,不能起皱,起皱就不好看了,纸若对不齐,图案的走向就越来越歪了,难看。糊棚的活儿最累,因为要踩着凳子仰着头干活儿,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脖子和胳膊就酸了,问题是你得把活儿坚持干完。我家糊墙糊棚的活儿一般都由我大哥来干,因为他个子高,干活也细致。先打好一大盆浆糊,用刷子把浆糊刷到墙上,把纸端正地贴上去。我往往是递纸的那个人。那些花纸,一张连一张,一处不落,隆隆重重地糊了个满屋。过年的气氛也随着墙上的花纸一点一点地铺开,一直到棚顶,在我们的整个屋子充盈,绽放。那种丰盛和欢腾,真是刻骨铭心。
那时的我,晚上睡觉前躺在炕上,望着满棚的凤凰和牡丹花,在心里默默地编着美丽的故事,往往是故事没有编出结尾,就被沉沉的睡意拽进了梦乡。
墙糊完了,墙垛处就可以贴年画了。那时我们家里,我和两个哥哥都往家里买年画,而我买的年画常常得到大家的称赞。我记得我家的墙上贴过胖娃娃抱鲤鱼的《莲年有鱼》——长大了才知道是着名的杨柳青年画。贴过小姑娘剪挂钱的画,小姑娘两手提着挂钱,挂钱上是“毛主席万岁”几个字。贴过“土肥水种……”关于种地的连环的画。贴过杨开慧和七仙女的画,贴过有铁索桥的革命圣地的画。贴过《红灯记》里的李铁梅的画,李铁梅举着马灯,很革命的样子。哥哥们买过《智取威虎山》杨子荣的画,还有《红色娘子军》和《沙家浜》的画,还有很多记不清了。
总之那年月,年年买年画,家家贴年画,贴了年画,那年过得才新鲜,日子似乎也更有盼头。
在那个没有电视电脑手机的年代,墙上的年画就如同一个窗口,在人们面前展现出另一个世界,让人们茶余饭后有些谈资。人们你来我往,去到谁的家里,环顾四壁,欣赏欣赏墙上的年画,也是一件非常的愉悦的事情。而孩子们会有更多的遐想……
时光荏苒,几十年过去了,糊棚糊墙和贴年画的场景一去不复返了。我都已经老了,大哥更老了,父亲已经在地下了。而那些美好的记忆,已经刻在我的心里。如同落雪的时节,伸出手去,接住几片雪花,那雪花落在掌心,虽已融化,却永不忘记。
2017年1月16日。
作者简介:
国静,黑龙江哈尔滨人,现居住在大连,喜爱文学,偶写散文和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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