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静:腊月的厨房
腊月的厨房
小时候,一进了腊月,我家的厨房就欢腾起来。蒸馒头蒸豆包,一锅接着一锅,灶上热气腾腾,整个厨房雾气弥漫,母亲和奶奶在里面忙碌,影影绰绰,厨房就像仙境一般。
一进了腊月,我们小孩子也格外地欢跃起来,我们穿过蒸汽缭绕的厨房,从那长长的一半在灶里燃着一半在灶外的苞米杆子上踩过去,屋里屋外地跑,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似乎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值得高兴。母亲常拦住老想跑出去玩的我:“快帮我添把火!”有时险些和奶奶撞个满怀,奶奶好说:“瞅瞅!瞅瞅!”
一进了腊月,母亲和奶奶就一天接一天地忙。奶奶穿着青色的大襟棉袄,青色的大裆棉裤,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个发髻。我那时管奶奶的发髻叫“疙瘩鬏”。奶奶做饭从来都是不慌不忙,沉稳,淡定,胸有成竹。奶奶做出来的馒头又白又暄也开花,碱用得多少合适,在面里揉得均匀,馒头吃起来好吃。临到年跟前,奶奶总要蒸上一两锅别着大红枣的馒头,留着过年的时候上供用。白白的馒头上面别着一个大红枣,看着都直咽口水,别提有多馋人了!奶奶做的豆包,馅儿大,皮儿厚,个头儿大,抗啃。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啃冻豆包的情形,啃啊啃,啃了半天不见馅儿,只见豆包上有两行门牙印儿。想起来都想笑。母亲那时还年轻,也就三十多岁。母亲做饭麻利,并且干净。因为有五个孩子,活计多,活计撵得她不麻利也不行。蒸馒头蒸豆包都不在她话下。我总是无限怀念母亲在腊月里靠猪油的情景,大半锅油在锅里靠着,灶膛里亮着火光,锅里“嗞啦嗞啦”地响着,偶尔也“啪”地迸一下,满厨房的猪油香味,那么醇厚,那么绵长,久久都不肯散去。我们小孩子最盼着的就是油靠完那一刻,靠过油剩下的就是“油嗞了”了,“油嗞了”靠得再干,里面也总是含有油的,拿一块放在嘴里,酥,软,嚼起来满嘴盈香。多年以后,我也靠过两次猪油,看着我的孩子香香地吃着“油嗞了”的样子,我就想起了我的小时候,想起我的母亲在腊月里靠的“油嗞了”,想起那满厨房的猪油香味……
年复一年,不知不觉过了几十个腊月。奶奶早已埋在地下,母亲也垂垂老矣,而我也已两鬓斑白。从前那个热气腾腾的厨房,那个墙上吊着酱块子,柁上有一个好几年的燕子窝的厨房,那个奶奶和母亲整日守着锅灶做好吃的的厨房,连同那所草盖泥墙的三间土房一起消失了。而那些腊月里厨房生出的欢快而幸福的时光,在某些时刻,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在我的记忆深处闪光。
啊!我的腊月的厨房!我的如在天堂一般的童年时光!
2017年2月8日。
作者简介: 国静,黑龙江哈尔滨人,现居住在大连,文学爱好者,偶写散文和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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