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瑞瑜:松花江旭日
松花江旭日
我们的客轮航行在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凄苦悲凉的歌声虽已成过去,然而,两岸的景色依稀如旧,尽染在金黄的秋色中。过了同江,水向东流,船也顺水而下,一直向东。平静的江水,像镜子一样闪着白亮亮的光,没有风,没有浪,宽阔无垠的水域,望也望不到岸边在哪里。
江上天亮早,凌晨三时许,夜幕揭去了,茫茫的昏暗中,散开的雾,像织起的纱,从中透出了朦朦胧胧的曙色。不一会儿,灰蒙蒙的前方,忽地倏然烧起一片大火,闪着刺目的火焰,一片半圆的火球,渐渐升腾,远方水平线被映红了,眼下江水水面被燃烧起火来。
我站在甲板上,凭船眺望。没有风,船在静静的江面上缓行,我的衣襟不动,却感到一种湿漉漉的潮气和浓郁的泥土杂草的芳香扑面而来。四野沉寂无声,只有船舱里那单调、古板的机轮声在轻轻作响。
轮船在行,那火球在动,火球在远方水面上渐渐扩大,不断蔓延。己得自居易在《暮江吟》一诗中写道:
一道残阳铺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
谁怜九月初三夜,
露似真珠月似弓。
为什么这朝江景色也是如此呢?是不是这里昼长夜短,只隔五、六个小时的缘故?燃红了这玻璃镜子似的白亮亮闪光的江水,不是落日的景色而是松花江旭日东升的奇观,这是早晨在大自然怀中胎动的降生!
忽然那火球变成一团红霞,淡淡地,淡淡地越来越淡,天空由淡蓝变成了灰白,还有几朵淡淡的白云,悬在高高的天边。太阳躲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点也不露面?过了片刻,一片金黄色的光亮一闪,太阳从东方水面一下子跳了出来。它慢慢地升高,又升高,云天豁然开朗,光彩夺目。这时的太阳渐渐变作黄色,浅黄色,又变作白色……
江面像更宽阔了,是大湖泊还是海洋?据说快到三江口了。充满光柱的晨曦之笔,分明地勾勒出了三江口的三色水:褐黝黝清澈的黑龙江水;绿汪汪略显浑浊的松花江水,蓝湛湛透明的乌苏里江水,水色迥然分开,更显得神秘多姿。
视线所及也出现了一座座江心小岛,岛是一片碧绿的柳树丛林。
扑噜噜地一声飞起了一只叫着的水鸟,是轮船马达轰鸣声惊醒了它们的晨睡吗?谁知它们要飞向哪里?这景象不正如郭沫若诗句描写的那样吗?
云彩染了金黄,
还有一个爪痕露在天上。
那只黑色的海鸥,
可要飞向何往?……
轮船沉稳地向东航行着,按着既定的目标,奔向一天的开始。高尔基说:“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观察E1昼的诞生。”今天我不是领略了那蔚为奇观吗?
198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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