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周霞：黑山“红故事”

周霞：黑山“红故事”

　　黑山“红故事”

　　6月中旬的一个正午，阳光火星般泼来，似要点燃辽宁黑山101高地。若不是前辈讲述，我很难想象，枝繁叶茂下曾藏伏着一场惨烈的战争。60多年前，疯狂的炮火呼啸而来，弹片削矮山坡两米高！如果我在战前来，站在高出两米的山坡，会看到更远的风景。现在，我却站在“矮处”。但，存留在“矮处”的故事仍然震撼：冲锋枪管打红了，把射手的手指烫出水泡；耳旁的子弹像一群失去理智的疯子撕咬年轻的生命，刚刚还并肩作战的战友，转眼就倒在血泊中；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已经堆积的像小山一样，火药味和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漫山遍野血红一片……

　　拥军鱼水情

　　1948年的10月，东北大地寒霜初至，农民本应坐在自家的炕头上，盘着腿，抽着烟，缓解缓解因秋收带来的疲乏。

　　然而，眼前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男人们推着平日里搬运粮食的斗车，不停地往返于村里和“101高地”之间，女人们聚在一起，你和面，我舀水，她烧灶，忙得脚打后脑勺。不一会儿功夫，面香便飘满一屋子，一锅香喷喷的大馒头出锅了，虽然掺杂着黄色的玉米面，却依然圆润饱满，像小孩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掐一下。中年妇女看着刚出锅的馒头，忍着干瘪的肚皮和差点流出的口水，狠狠心，快速地把馒头捡进篮子，嘱咐人赶紧送出去。

　　还有一群妇女，横七竖八的坐在炕沿上，拿着自家织出来没舍得用的新布，你一针，我一线，神情专注，纳着手里的布鞋，那架势，就像是送给心上人的礼物一般，没有半点马虎。

　　黑山城内，人声鼎沸，骡马长嘶，车轮滚滚。百姓们正在把准备好的粮食和物品往车上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一手托住肩上的门板，一手拉住战士的手，激动地说：“同志，把这副新门板也拿去修工事吧！”，战士看着崭新的门板，推脱着不肯收，大爷接着说：“你要是不肯收下，大爷就给你扛去！”

　　一位衣衫褴褛的大娘，把一件半新的棉衣强披在一个战士的身上。战士婉言谢绝，大娘哭着说：“这件棉衣是我儿子穿的，他只穿了一冬，就让国民党抓去，半路上被打死了。孩子，穿上它吧，现在天气这么冷，你们不穿棉衣怎么行？”

　　村里的男人们都跑到前沿阵地上去帮忙修筑工事，女人们则忙着做后勤，供补给。她们自己省吃俭用，把东西送到前沿阵地，因为她们知道，只有战争胜利了，她们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儿童团长张德新

　　张德新出生在黑山县的一个贫农家庭里，父亲给地主扛活累弯了腰，母亲瘦的两根大筋挑着一个头。为还地主的阎王债，刚满11岁的张德新就被迫给地主放羊顶债。

　　1948年1月，黑山解放了，十五岁的张德新当上了儿童团长。10月初秋，张德新和虎子、成子忽见村外来了一个陌生人，头戴毡帽，身穿青大褂，肩上还背着一个线搭着。那人刚一进村，张德新和几个小伙伴便齐声喊道：“干什么的？路条！”那个人假装镇定地说：“卖剃头刀子的。”张德新说：“拿路条来看看！”那人连忙掏掏衣兜，奸笑了两声：“路条可能是丢了……你们放我过去吧！”张德新听他不是东北口音，便更加怀疑了：“不行！没路条谁也别想进村。”那人连忙从钱搭子里拿出两把剃头刀子和一叠纸币递过去。“谁要你这玩意，走，跟我上农会去！”张德新随手把钱和两把剃刀打翻在地，把那人押送了农民会。经查问，他是国民党军队的谍报员，钱搭子里面装着一张由黑山到新民的地形图。然而，趁着夜深人静时，这个家伙却悄悄从窗户逃走了。

　　1948年10月19日，国民党廖耀湘兵团向黑山蜂拥而来，张德新因替农会送信没有撤离。国民党进村后，抓了很多村民，张德新和虎子也被抓了起来。敌营长架起两挺机关枪，对着村民们，开始念起地主们提供的农会干部名字：“念到名字的快给我出来！限你们五分钟时间，不出来，我就开枪！”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敌营长怒气汹汹喊道：“他妈的，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德新腾的一下站了出来：“我就是儿童团长，你们想怎么样？”那个曾装作卖剃头的人凑到敌营长跟前：“就是他！他就是那个截住我的儿童团长。”敌营长用哄骗的口吻对张德新说：“你是好样的，人群里还有谁是农会干部？你说了，我就放了你。”张德新一眼识破敌人的诡计，轻蔑地冷笑道：“农会干部早就转移了，现在只有我一个儿童团长。”敌人见张德新戏弄他们，怒气冲冲地吼道：“把这个小崽子拉进屋，给我审讯！”可是不论敌人怎样威逼利诱，张德新就是不说，气急败坏的敌人对着他就是一顿毒打，张德新昏过去了，他们就用凉水浇，醒了再审，一连五次下来，张德新的口角、鼻孔、眼窝都挂满了血痕。

　　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划破了深秋的夜空，敌人见对张德新束手无策，便使出了最后一招。10月21日的凌晨，几声枪响，张德新倒在了他最熟悉的田野里……

　　饭盒里的弹片

　　黑山阻击战敌众我寡，10纵司令员梁兴初早已把指挥部搬到前沿阵地，炊事员拿着曾经在山东抗日战争时从日军那缴获的饭盒，把“疙瘩汤”送给已经一天没吃饭的梁兴初。梁兴初眼睛盯着地形图，大口的吃着。突然“咔嚓”一声，牙被硬物硌了一下，他觉得很奇怪，看都没看抓出一枚弹片。炊事员吓愣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正在琢磨战斗的梁兴初眼睛仍然盯着地形图举起弹片：“没有肉，哪来的骨头？”

　　中朝战友情

　　十纵队八连是由中国朝鲜族和有朝鲜国籍的战士组成的连队。10月25日天刚蒙蒙亮，尖山子背后敌人的重炮群便发疯似的朝大白台子猛攻，八连战士一连打退了敌人的五次冲锋，崔承哲头部和右肩都被炸伤，仍缠着绷带坚持战斗，可敌人以五倍于我方的兵力，疯狂的地猛扑过来，这时，八连一排只剩下七个战士了。

　　敌人聚集了五六个连的兵力，发起了第六次进攻，就在这危机时刻，八连连长梁生玉、指导员金教贞带领二、三排向一排阵地发起反攻。高副连长从烈士手里拿起步枪，咔嚓一声上了刺刀，带头端枪逼向敌人，接连刺倒了三个敌人。就在这时，一个敌人突然从他背后开了枪，副连长高凤华就这样倒在了崔承哲的身边。崔承哲一脚踢倒了端着冲锋枪的敌人，举起铁锹劈头砍了下去。在八连英勇的反击下，敌人溃退下去，崔承哲猛追猛打，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突然，一颗炮弹飞到面前爆炸了，气浪把他掀翻在地，等他清醒过来，发现七班的魏阳春已经到牺牲了。崔承哲狠狠地咬着牙，双目圆瞪，复仇的怒火让他再一次要冲上去，他正要爬向前面的土坎，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弹不得，原来他的左腿已经被炸断，只有膝盖处还连着一点肉皮，他忍着剧痛，拔出身上的刺刀，照着自己的断腿连接处砍了下去……他费劲力气终于爬到土坎边，对准敌人，一阵扫射，可是，由于伤势过重，他又昏倒了，可手里还紧紧的抓着那挺冲锋枪，所幸的是，因为救助及时，崔承哲活了下来。

　　一双新鞋

　　黑山阻击战打得异常惨烈，一批又一批战士壮烈牺牲，预备队都打光了，警卫员和参谋接着上，作战科一参谋张哲奉命带队冲锋。张哲深知，这一去凶多吉少。他掏出珍藏了多年的一双新布鞋，换下到处都是破洞和泥土的旧鞋，心情复杂地端详一会儿，这是出门前母亲亲手缝制的鞋，他背在身上好些年了，每次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一直舍不得穿。这可能是他参加的最后一次战役了，就是死，也要穿着它……也许是来自母亲的庇佑，眼见就要顶不住了，主力援军及时赶到，张哲带领的部队和援军一鼓作气，彻底击退了敌军，阻击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时间抹去了许多东西，却没有抹去黑山的“红故事”。一批又一批的老红军和他们的后代来到这里，祭奠他们曾并肩作战的战友，祭奠那些理想坚定、坚守信念的人们。黑山，那郁郁葱葱的土地上，我党我军的红色传承仍在向下扎根，向上生长。

　　作者简介：

　　周霞，女，出生于1980年，辽宁沈阳。毕业于沈阳大学英语系。辽宁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辽宁省传记文学学会理事，辽宁省通俗文艺研究会理事，和平区作家协会理事。曾在《酒之韵》、《鸭绿江》、《名家名作》、《北方文学》、《中国地名》、《沈阳日报》、《人民美术网》等上发表过多篇作品。

《文学视角下的民俗文化》（暂名）征稿

征稿内容：

　 　流行于各地各民族，民间的、具有鲜明地域特征（或申遗价值）的方言（包括方言类别的科研，典型方言、人称、物称、方言点、方言岛、方言井现象的描述与考证），民谣、谚语、谜语、歇后语、童谣、儿歌、民歌、民谣、故事、传说、民俗（包括礼仪、禁忌、传统节日习俗、祭祀、婚嫁、丧葬、乔迁、交际、交易、生产、生活等），以及具有一定科研价值的专业论文等。

征稿时间：

      从征稿启事发出之日起，至2019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