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柳河：高婶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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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河：高婶的情缘

　　高婶的情缘

　　一九六四、六五那几年我还读初中，对村里的大事小情知道的较少，特别是大人们的事情，就是有其耳闻，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我家在村子的中间靠西头，我家西院两间土平房，住着单身的三十几岁的女人。他本人姓张，叫张红霞，她丈夫叫高启路。高启路后来得了肺结核，那个年月人们把肺结核叫作“痨病”根据那时候的科技水平，医疗水平，得上了五痨七伤，和判了死刑差不多。那时根本没有什么“青霉素”“链霉素”等有效的药物，只有对其效果不佳的大汤药。高启路结婚三年多就早早地启路了。几年来张红霞也没有碰到合适的，再组建个家庭。自己就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生产队里有大食堂，干一天活吃饱了回家一睡，一个人掉井不挂下巴，比伺候三年多病人省心自在多了。冬天生产队不起火时，自己做罢一口也好将就。十几年单身，所以人们管她叫“高寡妇。”

　　我们管她叫高婶，高婶心地善良，为人爽快，助人为乐，从无索取。孝顺父母，哥嫂和睦。我们道北的邻居董大风，两口子总是打架，有时都打到大街上来，叽里咕噜。原因就是媳妇嫌弃老婆婆，董大风是宁可不要媳妇也得要妈，媳妇还不认可走。一打仗老太太吓得直哭，总说：“天老爷呀！叫我死了吧！我宁可死了也要保存我儿孙这个家呀！”邻居劝了多次，过一段还犯。一次夏天又打到大街上了，老太太去跳井人们拉着，我高婶哭着把老董太太领回了家，并说：“我反正一个人，就在我家吧！我还有个伴，也帮我照看一下家。”儿子来找了两次老太太也没回去。后来媳妇的娘家爸妈知道了，来了对姑娘又是吵又是骂，又拿他们自己当例子，讲东家说西家，这回把姑娘说服了。亲家老两口，小两口和孙子去把老董太太接回了家。在我高婶家住了三个多月，我高婶当亲妈一样对待，老太太面带红润，胖了许多，真不愿意走啊！

　　高婶不但是我家的近邻，还是我妈最知心的姐妹，比我妈小七岁。我们兄弟姐妹六人，不说吃吃喝喝咋样，就这些穿穿戴戴对我妈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难题，尽管破旧，你还总得把它缝合到一起，成个裤成个袄，成个鞋成个帽吧！我妈的活计很多，多年来养母猪卖猪崽子贴补家用，野外整猪菜，喂鸡撵狗，侍弄园子，自留地间苗拔草，缝缝补补，洗洗涮涮…… 一天脚打后脑勺子忙！高婶看我妈太累了，几次过来对我妈说：“二嫂，你这一大帮孩子，你也太累了，我就生产队一条活，有时也闲着没事，该缝的该补的，该洗的该涮的，你找出来我帮你，我还有点营生。”我妈开始总不好意思，一次高婶晚上到我家，看我妈在小油灯下做鞋，没分说就把一些鞋帮子，鞋底子，袼褙，麻绳等敛罢敛罢抱走了，过几天鞋作好了给送了过来。还说：“哪个孩子的绵衣服没做，找出来给我。”

　　这样常了，我妈也不客气了，也不用高婶来抢了，一些锥帮捺底子，缝袜子，补帽子等活，我妈收拾一些就给送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高婶就把补好的鞋袜，帽子，衣服给送了过来。有时我妈把该洗的东西抱一抱，站在界比儿墙边一喊，高婶接过去，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板板整整再给送过来。

　　当然高婶也是我家的常客，我家逢年过节，吃点差样的东西都得把高婶喊过来，特别是杀年猪时，高婶既是客人又是主人，帮我妈忙这忙那，招待亲友。尽管我家孩子一大帮，可年年到了换季的时候，不管是新是旧或带着补丁，不管是丫头小子，一个个都穿的板正利索的，冬天从没露过肉挨过冻。这是与高婶对我妈的帮助，对我们兄弟姐妹的照顾是密不可分的。今天，我已古稀之年，一回想起来，泪水总会蒙住我的双眼！高婶的音容笑貌总在我眼前晃动！晃动！

　　高婶家西院是于爷爷家，于爷爷三个儿子，老二老三都成家搬出去另过了。按农村的古往今来的习惯，老人都跟老儿子在一起生活，他家老大二十好几，又年近而立，也没有动婚，二老只好和老大在一起生活。大伙都不叫他名字，都叫他于老大，于大，背后也有人叫大傻子的。其实何谈傻，无论啥事眼一看，心就明。在农村夜校时学会了很多的农村常用字。特点就是语话迟，生人不说话，生气不说话，在家往往说起还没完。高兴时或对别人表示感谢时，一笑而已。也相看了两回对象，就因为不说话，都黄汤了，人家都说他欠火！以后也就没人再当这个媒人了。于大在生产队是一等好劳力，年龄好，身强力壮，听从分配，干啥像啥。队长说：“如果愿说话能管点事，是挺好的一个生产大组长啊！”

　　高婶由于和于大是近邻，有一些重活在找亲友帮忙之时，难免落下于大。如春天平房抹碱泥，叉墙头，秋天脱坯、扒炕、抹墙，垛柴禾等。有些活一个人能完成的，多数是找于大帮忙。每次干完活，高婶都要做点饭菜回报于大。那年月小米干饭，玉米面掺黄豆面，烙出的大饼子，就是最好的饭。炒个土豆丝，夏天香菜、葱拌黄瓜丝，饭米汤炖豆角，饭米汤炖土豆茄子，这些就是农家的美味佳肴。一般人家吃点豆油都是难事，平时想见到肉星，那是做梦。能煎上一盘鸡蛋，那得是来高门贵客。高婶找于大干活，如果赶上星期天，哪可是我的福分了，我能吃到差样的饭菜，有时还能吃到煎鸡蛋。我家六个孩子八口人，除了五月节一个孩子能分到几个鸡蛋外，平时连想你都不敢想，好在有高婶家，我比他们多有口福。因老天赋予我之天性，见人亲近，爱说话，愿干活。再加上那个年月太平，孩子多一个个就像个野狗崽子，没收没管。我从小时候就非常闯荡，五六岁就自己满村子跑，七八岁时就晚上去杨奶奶，刘爷爷家去听闲话，一听听到二半夜，有时听了鬼呀神呀的就不敢回家了，人家还得送。有时不送刘爷爷到柴禾垛上，拽一棵苞米秸，教我用手拖在屁股后，一边走一边晃动，这样什么神呀！鬼呀就都不敢来了。有时太晚不会来，我爸又出车去双城送公粮了，我妈担心就喊高婶半夜出去找。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什么走黑道，什么去乱葬岗子，对我来说就是玩。高婶还经常领我去野外挖菜，领我去外屯看电影，给我做衣服，给我买书包，我把高婶看成我的亲妈一样！

　　人在常处，处久生情。后来到了什么季节，哪些活该干，不等我高婶去找，于大就张罗了，自己干不了的活他就找帮手了。后来像春天犯园子，铲园子，冬天扫雪清雪，一些零散活他也主动都包了。高婶也给于大做了好多双棉鞋，甲鞋。缝缝补补，洗洗涮涮。那个年月能送给别人自己亲手做的鞋，那可是深情厚意啊！其实两个人早已“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七五年的夏季，一个连雨天，三四天不开晴，生产队雨休，高婶找于大把以前掏半拉架的地窖掏完。那些年农村都习惯在外屋地或住屋地，掏一个地窖，冬天储存白菜、萝卜、土豆也有少量的胡萝卜等。那种地窖的窖口圆的，直径也就二尺来的，成年人上下周围有点余量，往下掏到七八尺深左右，开始往四外扩充，根据菜量多少，掏出一个适量的空间，摆放各种越冬的蔬菜，这就是地窖。地窖口用木料做一个盖门，平时一关，不影响走路干啥，地窖里既保温又保水分，大白菜在地窖里一冬天还长分量呢！于大在底下掏，黄土放在一个筐里，高婶拽上来倒到室外去，一个地窖要掏出一大堆土，这么一筐一筐掏，真得点时间哪！所以，一个地窖往往几次才能掏成。于大在窖里窝曲着身子，又憋又闷，大汗淋漓，崩起来的，掉下去的一些散土，都落到他头上身上，他满身是汗，自行和成了汗泥，涂满了一头、一脸、一身。从地窖钻出来，那是一个活生生的黄泥人。高婶既想笑又不敢，叫他赶紧把背心脱了，端上一大盆子温水放点碱，叫他先洗头，一看他满身都是黄泥，自己也没法擦洗，高婶就用一条毛巾蘸水后，帮他擦洗身上，这可是于大有生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女人，有生以来得到的最大呵护与疼爱。同时又都感到尴尬与不自然。高婶还好些，毕竟是过来的人，于大那是既不敢看高婶又不敢说话，呆呆傻傻的站着。擦完前身擦后身，擦完上身擦下身，也不知高婶有意无意，碰了于大的小鸡，当高婶洗完毛巾再来擦时，于大那里已经支起了帐篷。高婶看了看犹豫一下，又开始擦洗着，又碰了那里几下，这对于大这样的单弓子来说，是最大的刺激吧！什么叫单弓子呢？就是没有沾过女人边的，纯黑子红瓤的处男。这回应该是高婶有意的吧！这时高婶心跳如鼓，满脸红云，全身似火烧火烤。拿着毛巾就蹲在地下了，发出急促的喘息，于大急了忙问：“嫂子，嫂子你怎么了！”高婶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我肚子疼，疼的厉害呀！”于大说：“连雨天，气温低，着凉了，快上炕热乎热乎。”高婶说：“拧劲疼站不起来了。”于大吓得也不害羞了，猫腰抱起高婶进了里屋，把高婶放到炕头，还找个被子给高婶盖上。忙说：“我去找医生去，”高婶说：“不用，不用，老病一会就好了，你别走”又说：“我这病，你老哥活着时，用肚子给我一焐就好”说着疼痛严重起来，呻吟不止。说：“老大，你给我焐焐吧！”于大说：“那不行”高婶说：“那叫我疼死算了”又呻吟起来，于大说：“我也不会呀”高婶说：“你上炕来，我教你，把眼睛闭上，不准说话”这一焐就焐成了事了。

　　日后，有什么活那就不用说了，没活还得找活，时不常晚饭后于大还往东院蹿达。时间一长他妈有点觉景，后来找于大追问，于大没办法一五一十都说了。第二天一早，于奶奶来找我妈，把事情和我妈说了，问我妈咋办。我妈说：“好事！我早有此意成全他俩，不过这个事可不能说出去，你等我安排。”那个年代这事是要被指脊梁骨的，是要被唾骂的，和现在可是不一样啊！我妈把我高婶叫来，问了此事，高婶毫无隐瞒的和我妈说了。我妈说：“我做媒，你俩结婚你同意吗？”高婶很高兴。我妈和我爸说：“我给他高婶和于大做媒，他俩和家人都同意，你找队长和妇女队长来咱家合计一下。”我爸是车马组组长，生产队管委会的，我爸把那二位找来，我妈把事情一说，队长和妇女队长都很高兴，因为高婶和于大都是生产队的好劳力、好社员。说定了下星期天举行于大过门的形式。那些天我妈和我高婶，于奶奶，高婶的哥嫂都忙活起来，有的拆洗被褥，有的糊棚糊墙，有的打扫室内外卫生……我妈叫我哥哥在街里买回一张大红纸，剪了两个大喜字。那天生产队长委托会计，执行特批：生产队给一些干豆腐，生产队菜园子给了好多样的菜，队长还弄来二斤甜菜小烧六十度。两家的老人亲属，生产队的部分管委，大队书记，大队长还带了礼品特来祝贺！还有小孩代表我。二十多人放了三张桌，于奶奶给我高婶二百元钱，也就是所谓的彩礼吧，这就是那个年月三十五岁的高婶，三十三岁的于大，一对老青年的隆重婚礼！

　　好人有好报，幸福后半生。三年后高婶儿女双全，儿子师范毕业在镇中学任教，后来把二老接到楼上居住。女儿嫁给本村刘家，后在镇里开个发廊生活也很充裕，高婶于大晚年幸福，两人都八十多岁高寿，高婶去世时，我像亲儿子一样，灵前下跪磕头！

　　诗赞：

　　西江月

　　小事酿成佳话，村屯半世流传。

　　农家活计线儿牵，了却姻缘一段。

　　莫议贫穷高贵，舍得公论于天。

　　多行善举立人前，众口皆碑称赞。

《文学视角下的民俗文化》（暂名）征稿

征稿内容：

　 　流行于各地各民族，民间的、具有鲜明地域特征（或申遗价值）的方言（包括方言类别的科研，典型方言、人称、物称、方言点、方言岛、方言井现象的描述与考证），民谣、谚语、谜语、歇后语、童谣、儿歌、民歌、民谣、故事、传说、民俗（包括礼仪、禁忌、传统节日习俗、祭祀、婚嫁、丧葬、乔迁、交际、交易、生产、生活等），以及具有一定科研价值的专业论文等。

征稿时间：

      从征稿启事发出之日起，至2019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