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喜平：年终岁尾话年味
年终岁尾话年味
1984年腊月年根，天气格外的冷，我和我的战友坚守在共和国一座重要物资仓库的哨位上。
年味，该是刺刀挑着孤夜，寒霜打透军装，煤烟伴着疲倦守护安宁的味道……
从1974至1984年的十年间，我在懵懂中成长着。这一年，父亲把高考落榜后在工厂学徒的我坚定地送入军营。记得当年，在这个市属集体制无线电四厂机加车间，我师傅沈权文平静地对车间主任说：“你让我带的这个徒弟在厂里待不了多久，这个孩子将来有点出息……”。
为了师傅说的这点出息，我毅然跨上了北上的军列，开始了长达二十余载的军旅生涯。
不容置疑，部队生活是艰苦的。兵之初，那种异常残酷的磨砺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为此，发生新兵逃离部队的事件并非罕见。人们常说：“当兵后悔一阵子，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对于前者我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三个月超常规的新兵集训结束时，新年已进入了倒计时，为缓解一线部队执勤兵力不足和春节期间战备所需，我们几百名新兵顺利分配到各自的老兵连队，我所在二排10多位新兵暗自盘算这下可以在老连队喘口气平静地度过新年，可是携行的装备还没落地，二排就接到了调转命令，去接防国家储备重要物资的一座仓库。
我们到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九日，离新年只差两天，营房是建库时简易工棚改造的，若大的仓库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只有寒风吹拂帆布呼呼嚎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东、西、北运送物质的出入口和仓库中心地带设有执勤哨位，哨位是二层底部悬空岗楼，岗楼一侧平行排列的几路钢轨延伸着库区库外，不到2平方米的哨位被供暖的炉灶占去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每名战士除了正常训练和休息外，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日累计站岗执勤近8个小时之多，赶上饭时只能在哨位上自行解决。零下30多度的室外常态天气，执勤战士首先要学会生炉取暖，把冰冷的干粮饮水捂热充饥解渴，还要全天候确保库区绝对安全，自己不能冻着，饿着或出现任何（包括疾病在内）不安全隐患，换岗时还必须按照每天不确定的路线进行库区重要区域巡逻。
腊月三十那天，排长利用早操讲评把全排战士集合在一起，事实上全排有近三分之一的兵力在执勤岗位上，队列里我根本听不进排长在说些什么，再激昂的语言也抵挡不住困倦和疲惫阵阵袭来，当时如果有棵大树可以依靠，睡个三天三夜我都不能解乏。
晚饭仓库食堂师傅们象征性地给执勤战士留点饺子就早早坐班车回家过年了，我和一起下岗吃二波饭的战友连饺子汤都没喝到，简单地吃些剩菜剩饭列队回到营房暂短休整，离开食堂时我随手揣了两个早饭盆里回锅的馒头。
远处市区零星的鞭炮声不断地传来，让我们切实感受新年近在咫尺，怀念家的温暖也渐渐涌上心头。
年三十上半夜十点整，被窝刚有一丝热乎气，我所在的执勤班组在十分钟内完成了勤务前各项准备，冒着刺骨的寒风开始依次接岗，这个班次我轮换的是4号哨位，在库区东北角的风口处，距离营房近20分钟的路程。勤务交接完毕后，我开始清理哨位卫生，室内简短通风，把随身携带的干粮和军用水壶、水杯放入指定地点，擦拭通信仪器，整理勤务登记，检查武器装备性能状态，完成上述工作任务的同时，重要的是不能放松对勤务周边情况的细致观察，听觉此刻是最灵敏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新年的脚步一步一步地临近，接近午夜时分远处的爆竹声渐渐密集起来，烟花在天边炸开一朵朵艳丽的火花，我把带的干粮掰成一个一个小块放到炉灶烘烤，这年夜的午饭散发着特有的清香，在小小的哨位和我的快乐交织在一起，疲惫和困意被挤的无影无踪。突然在库区正方向有人影和手电筒的灯光在晃动，我立刻警觉起来，挑上枪刺，严密注视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情况，口令和回令核实准确后，我绷紧的神经略微放松一下，原来是排长陪同上级首长检查和慰问战斗在执勤一线的官兵，并送来热气腾腾的水饺及水果、瓜子、糖块等新年慰问品。其中有一位首长亲切地询问执勤情况，并转达部队对我和家人新年的祝福，临走前一再叮嘱我一定保重身体，确保勤务目标绝对安全，认真完成好部队和首长赋予的执勤任务，还一再要求排长一定要让每一名执勤的战士都能吃上年夜的饺子。望着首长一行远去的背影，我的内心是感动的，并致以长长的持枪礼，站在我身边排长，接过我手中的钢枪，用命令口吻对我说：“回到岗亭里把领导带来的饺子趁热消灭掉”，“记着年夜各级首长替战士上岗是部队传下来的规矩”。
此时新年的钟声正在敲响，我暗下决心在这火热的军营里一定好好干，不给远在家乡的父母丢脸，把我师傅沈权文说的那一点出息一步一个脚印地变成现实……
2018年腊月二十九日于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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