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君:跟他说:我还惦记着
跟他说:我还惦记着
在我囫囵吞枣地读过几篇小说以后,心里萌生出了写的念头,写出自己的东西来。
对写出来的东西心里没底,我就试着拿去求卢老师指点。那一年,我读高一,卢老师是我的语文老师。卢老师个头不高,满头灰白,讲课语言诙谐,幽默,听着不困,我很喜欢这个不大起眼却又很地道的小老头。正是出于喜欢,心里没有距离感,我才敢拿着显然不成型的东西去求他。
我每次去,多赶在午休时间,这段时间宽裕,但这段时间里,卢老师一般都会趴在办公桌上眯一会儿,应该是缓解上午的疲劳,也为下午攒点精神。
卢老师看出我往上用心,每次都很愿意地放弃休息,戴上花镜,旋开笔帽,面对我送来的几张稿纸,时而小声地读下去,时而停顿下来,用笔在字间圈圈点点,有时候还要思索一下,之后把一整段做出前后调整的标记。末了,还是习惯的那一句:“你再看看,这样是不是好一些?”
这样的语气,很容易让我接受。
到了高二,我记不得已经写出了多少乱七糟八的东西,但卢老师对我说:嗯!有点模样了。他的肯定,开始还算是给我添了点信心,但对我的稿子愈加严格起来,严格得简直是苛刻,有时为了一个词或一个字,要把鲁迅的杂文或小说翻出来,进行解说和比较,于是在后来的一段日子里,我几乎失去了信心,对眼前这个小老头也没了开始的好感。
卢老师见我长时间不给他送稿,脸上有些不快,不过嘴上一个字都没说。
一天下课,他在走廊里故意慢下脚步,回过头把我叫到操场,一边散步,一边闲聊般,把镇上发生的一件事讲给我听。讲完了,他又说:“你可以把这件事写出来,投到电台去试试。”
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那件事整理出文字,誊写工整,第二天寄了出去。本来,我没抱着什么希望,就像他留的作业一样,对错也无非是一个勾一个叉的事,过后也就忘到一边了。然而就在一周多后,那篇稿子由省电台《农村天地》节目播了出来。随着稿费邮单一起接到的,还有主持人向华老师的一封鼓励信。
我的名字上了电台,惊动了整个学校,好多同学都在议论,都向我投以祝贺赞赏的目光。
卢老师笑得更是欣慰。在一节课的末尾,他将目光转向我一个人:“祝贺你,写的不错,真的不错……”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圆圈。“这就好比作家的行列,而你……”他又在离圆圈较远的地方点了一个点。“你就在这儿……”接着,他又在那个点和圆圈之间画了一条线。“只要你多读,多写,我深信,你的这段距离不会走得太久……”
这时我才想到,他让我写这篇稿子,无非是在鼓励我,让我在迷茫中找到自己的路。
刚进城参加工作的那几年,我常向小报投稿,发一些豆腐块大小的文字。卢老师每每看到,报喜一般跑进父亲的办公室:“看,这小子又发表了,越来越成熟了,继续努力,将来能有出息!”
但是,后来的几年里,因为懒惰,把文字搁置了。
退休的父亲回学校办事,遇见也已退休的卢老师。卢老师向父亲问起我:“好久没见他发文章了?”
父亲把我的情况说给他听,他担忧起来:“不能耽搁呀,跟他说,我还惦记着……”
又过了几年,卢老师遇到老家的一个亲戚,两人说起我的事,卢老师问我还写不写,亲戚告诉他:重新拣起来了。他听了,高兴得不行:“好!好啊!跟他说,我还惦记着!”
“我还惦记着!”这句话就像一只宽厚的手,当我对文字感到疲惫或失望的时候,它就会及时地伸过来,抚摸着我的背,给我温暖,推着我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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