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波：我与小城

　我 与 小 城

　　夏日炎炎，我徜徉在凉爽的黑龙江。金色的阳光洒满黑龙江，映红了一道道碧波，一排排绿树，一座座大厦……一江两岸风景如画。我凝望着黑龙江水，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幕幕生活画面出现在眼前……

　　正月十一的早晨，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冬天的沉寂。我出生了，出生在在黑龙江畔的小城——黑河。东北有猫冬的习俗，正赶上春节，人们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街上人很少。冷冷清清的医院里，躺在小床里的我冻得直哭，一旁的妈妈得了产后血迷，昏厥不省人事。我的哭声唤醒了妈妈，妈妈将我搂入怀里，我委屈得不停的抽涕。

　　在“买肉要肉票，买布要布票，买粮要粮证”的年代，小城黑河百货商店、粮店、副食店屈指可数。吃上一口红糖都是奢侈的。爸爸不知道在哪里弄来10个生鸡蛋，便是稀罕物。看着妈妈虚弱的样子，急忙找地方把鸡蛋煮熟。妈妈一口气吃完十个鸡蛋，还环顾四周，爸爸递过来一碗牛奶，妈妈一口喝下。妈妈太累，太饿了。姥姥送来飞龙汤，妈妈舍不得，只喝了一小碗。

　　半夜，妈妈听到奇怪的声响，借着皎洁的月光看，两只一尺来长的大老鼠趴在碗上喝汤，妈妈开灯，一只圆滚滚的大老鼠慢吞吞拖着大肚子往桌下爬，另一只早爬到地上。妈妈见状，想到自己没舍得吃，又心疼又怜悯。沉思片刻，把碗放在地上，索性让大老鼠吃，因为它要当妈妈了。

　　上小学时，我家住在刘平大院，紧挨着第五小学校，学校有两趟红砖房、木头旗杆、木马、双杠、高低杠、沙坑和一个大喇叭。我们一群孩子整天长在校园里，除了吃饭睡觉能在家呆一会儿。夏天，跳绳、踢毽、踢盒，还有游戏丢手绢、老鹰捉小鸡……冬天，打雪仗、大滑板、拉爬犁、造雪屋子……无论冬夏，每次妈妈都要喊我们好几回，才肯回家。有时候，鞋子湿了放在炉子上烤糊了，手套丢了不敢回家，玩泥巴弄得满身脏兮兮。经常不关门窗出去玩，最奢侈的事儿就是去王肃电影院或文化宫看电影。

　　一年雪下了一宿，早晨起来门推不开，没办法，爸爸划开纸糊的窗户缝，打开窗户，跳到院子里，淌着没大腿的积雪，扒开一条道，拽开房门。他要去邻居家帮忙，让我们出来扫雪。看到厚厚的白雪，我喜出望外，撒欢跑出去，跌入雪窝里。雪软绵绵，打几个滚才爬出来，拿筐拎雪。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我的生活悄然变化。我穿的花布衫变成的确良圆点的、大花的、格子的连衣裙，校园里不见了兰裤子白小褂。我的白鞋变成了各色的布鞋、皮鞋。然而初中老师因为我穿奇装异服找了我的家长。

　　我脚上穿了一双大红色的布鞋，是妈妈从哈尔滨买来的，满城没有第二双。下身穿带白杠的深蓝色裤子，是妈妈觉得裤子颜色太深，镶了两条雪白的杠；上身穿绿色带拉链的毛线开衫，是我二姨用旧毛线织的，拉链是爸爸公出买来的。我梳了一个马尾辫，就是在后脑勺把头发绑起来。因为别人嘲笑我梳反辫，就自创马尾辫。在那个年代，红绿蓝穿在我身上，的确格外咋眼。

　　在我高中时候，从前闭塞安静的边陲小城——村庄似的黑河悄然发生了变化。1987年，黑河用208吨西瓜换回306吨化肥，令世人刮目相看。从此，恢复了中断近20年的中俄边境贸易，开启了黑河对外贸易发展的新历程。

　　小城黑河沸腾了。倒爷用运动服、大大泡泡糖换回了苏联的大衣、手表、礼帽、剃须刀、电动玩具和漂亮的锅碗瓢盆。手里拿个“大哥大”，胸前揣着怀表，身穿苏联大衣戴礼是黑河人穿衣打扮标配。身穿花花绿绿“布拉吉”的姑娘，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后来，大黑河岛在全国沿边地区率先开通了边民互市贸易，迎来了四海朋友，在中俄边境贸易史上，书写了许多个中国第一，比如易货贸易、经济技术合作、劳务合作、建立民贸市场、开展边民互市贸易旅游等等。黑河人把大黑河岛引以为骄傲，亲切的把民贸称为“大岛贸”。边贸兴，百业兴。黑河陆续通了火车、飞机。“大哥大”变成精巧的手机，低矮的破旧平房变成高楼大厦。

　　转眼我已年近五十，皱纹爬上眼角，白发藏于黑发。如今的小城黑河却像娃娃，朝气蓬勃，焕发生机。黑河凭借独特的区域优势，从过去的一个边境，走到了“一带一路”的前沿。与俄罗斯阿穆尔州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市隔江相望，享有“中俄之窗”、“欧亚之门”的美誉。

　　你看，筹划28年的黑龙江大桥即将完工、跨江空中索道前期工作完成、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首条穿江隧道贯通、边境经济合作区跨境电商园区建成……中国文化大集向世界展示魅力中国城——黑河，一城看中俄，魅力在黑河。

　　黑河积极响应：“绿水青山是金山银山，黑龙江的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不断改善城市人居环境，建设宜居宜业易商的生态城市，成为“北国养生福地”。

　　鸟语花香、绿树环绕的鄂伦春民族乡——新生，每当傍晚时分，大家就围坐在刺尔滨河畔的篝火旁，小伙子跳着欢快的罕贝舞，姑娘们唱着欢畅的赞达人，调皮的孩子在河边嬉戏，老人悠闲地抽着烟袋……浓郁的民族特色，独特的民族风情使人流连忘返。

　　我坐在微风拂面的带着潮气的客轮里，放眼望去两岸美景尽收眼底。碧波荡漾，泛着金光，仿佛徜徉于神话世界。今日的黑河，小城不大，风景如画，投资热土，避暑天堂。中俄大界江——黑龙江两岸鸡犬相闻，风情各异。

　　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是金发碧眼的俄罗斯游客，映入眼帘的是俄文标识的中国商铺，耳畔缭绕的是用俄语流利的交流。欣赏俄罗斯歌舞、品味中俄大菜、游人经黑河到俄罗斯，东达白令海，西抵波罗的海，北到北极极地，南至黑海之滨，尽享冰雪、森林和海洋旅游，领略神秘的俄罗斯文明。

　　大家围坐在一起，时而回忆往事，时而谈古论今，欢乐洋溢船舱。忽然从船头传来了浑厚的歌声：

　　冰雪遮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是那赶车的人，小伙子你为什么忧伤，为什么低着你的头，是谁叫你这样的伤心，问他的是那乘车的人，你看吧这匹可怜的老马，它跟我走遍天涯，可恨那财主要把他买了去，今后苦难在等着它……

　　不惑之年的我感慨万千，小城黑河让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作者简介

　　姓名：侯波

　　民族：鄂伦春族

　　简介：黑河市作家协会秘书长，鲁迅文学院第26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学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散文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华夏民族、《中国民族报》民族文萃副刊、《湟水河》、《白桦林》、《鄂伦春》、《黑河晚刊》文艺副刊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