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花（长篇小说连载）
作者：祝金斗
祝源芳
协编：周艳艳
祝源华
第一部
第三十二章
刘福旺翘着二郎腿，嘴里不时地哼几声诸城茂腔，他的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表舅，您为什么不让我走？”管夏青闯到了刘福旺的面前。
“夏青，你知道二舅就是那么好玩的吗？”刘福旺斜睨一眼。
“表舅，您现在已经是大名鼎鼎的皇协军的团长了，酒井的话……”
“夏青啊！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还真不假。你以为你舅就那么松包啊？那日本娘们的话非听不可吗？”
“表舅，本来酒井是让我立即潜回管家山庄的，您却秘密地把我留下来，要我做什么我还不清楚，您就不怕以后酒井知道了会……”
“夏青啊，表舅这几天忙些什么相比你也知道一些……”
“不就是为大日本皇军清缴枪支吗？”
“表舅是在清缴枪支，可你想，我会把这些枪支全都送给日本人吗？”
“表舅，您……”
“我说夏青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表舅，您要……”
“我要你帮我把一批枪支秘密地运出去。”
“这就是您暂时不让我回家的原因？”
“对！就为这！”刘福旺一下子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我择一个良辰吉日，在日本人还没有到达诸城之前……”
“表舅，夏青会……会和您一起……”
管家大院死一般的沉寂。进进出出的人们沉默寡言，神色慌张。大家对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心照不宣。
管乐寿揉一揉红肿干涩的老眼，向前趋走一步。山桃正在给他冲着早点：
“老爷，这尸首不能久留，您还是快做决定吧！”
“啊，山桃，你说得对，是该做决定了。”
“老爷，这事不宜……”
“山桃，我知道你的想法。”管乐寿好像打起了一点精神，“这事太惨，最好不要全管家山庄的人都知道，我们还是秘密发丧吧！”
“老爷，那些管家外边的人？”
“据说英慧还在县城，夏青那孽种还是死活不知。永青和陈露在近处。我想啊，不管这远的近的都不必告诉他们了。”
“老爷，棺木已经做好了……”总管冯善走了过来。
“啊，这……”管乐寿看一眼冯善。
“老爷，此事宜早不宜迟啊！”冯善的声音很低。
“就在今夜……”管乐寿终于做出了决定，“山桃，叫厨子早一些准备晚餐……”
“老爷，山桃就去……”山桃说着走出了房间。
管乐寿独自一人又坐了下来。
在管家大院的一处偏宅里，两具刚刚做成的松木棺椁已经放好。偏宅的里屋，那两具被屠山海枪杀的尸体已经裹好，并穿上了寿衣。一个老道走了过来，他先把手里的烧盆放在了地上，然后手划烧纸，他探身上前，将烧纸在那两具尸体的上面前后左右扫抚一番，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念着咒语。最后，他将满手的已经散开的烧纸放到火盆里，取火，点燃。
这时，管乐寿愚缓地呆滞地走了过来，几个白衣壮汉跟随其后。打头的那个问：
“老爷，入殓吧？”
“啊……入殓。”管乐寿的声音很低。
那个打头的壮汉紧跟着说一句：
“入殓……”
两具棺椁的棺盖打开……
两具屈死的尸体被装了进去……
黑夜沉沉……
几个壮汉抬着两具棺椁，向夜的深处走去。
黑暗中，管乐寿昏花的眼睛里，似乎流下了眼泪。他漫无目的地向夜的深处走去，走去……
不知在什么时候，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大儿子管春青哭叫着出现在他的面前：
“爹，您把俺娘弄到哪里去了？还有陈姨，爹……”
“你这个孽种，你到底做了些什么？”管乐寿狠狠地声音，“你给我说清楚！”
“爹，我什么都没做呀！”管春青假装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没做？银库接连失盗，土匪夜袭，这都是谁干的？谁干的！”管乐寿使出了所有的力气。
“爹……爹……”
“滚！你给我滚……”
管乐寿的声音被黑暗吞没。
带着血腥味的海风从海边吹来，吹进了这个破败的渔村。那海风又毫不停歇地将那一声声惨痛的哭叫送得很远，很远……
昏暗的孤灯在摇曳。
渔东家和郑天响悲伤地坐在孤灯旁，呆滞地目光落在了早已奄奄一息的管长脉的身上。渔东家从怀里摸出一个烟荷包，先是自己把烟斗里撮满了老旱烟，然后递给了郑天响：
“老郑啊，我们抽锅子烟，说个话。”
“啊，抽锅子，抽锅子……”郑天响一边接过来，一边说着。
“老郑啊，把孩子留在这海边，和我们村里被小日本飞机炸死的那几个人一起葬了吧！”渔东家一边抽几口老旱烟，一边问着。
“渔东家，您这情我领了。我也知道您心里是什么滋味。小日本鬼子太狠，滥杀我们无辜的中国人。您看，这么小的一个渔村，都有十几个人惨死。你说有谁不心疼。我们家里长脉……”郑天响哽咽了。
“老郑，这回去的路……”
“我和几个伙计……”
“我还是找几个人帮您吧！”
“不了。我知道您是这渔村的头，不管什么事都得您搭理。这惨死的十几户人家，老的需要您安慰，少的需要您体恤。这血淋淋的谁遇上，谁还……”
“老郑啊，您不怨我就好。”
“您咋这样说？”
“我要是不让您帮我出海……”
“这都十几年了。再说，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我跟您到哪里去也不犯什么王法啊！”
“您说得对！我们中国人的地盘我们中国人做主。老郑啊，我到那几户人家去看一看。你们一路走好，就不远送了……”
“您去吧……”郑天响站起了身。
“长脉这孩子好，好……”渔东家一边往外走着，一边不停地回头望着管长脉的遗容。
这些天，渴盼着父亲和丈夫早一些回家的郑丽，又一次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那面不太明亮的铜镜梳理起了自己的秀发。她似乎没有太好的心情，丢了魂似地随便梳理了几下，然后闷闷不乐地走出了房门。不一会儿，她已经走得很远，她面前已经是起伏的绵延的高山，但她还是一边走，一边向隔着高山的东海凝望，凝望……
就在她失望的那一刹那间，一伙黑黝黝的人影从山的那边转了出来。她凝望一会儿，突然拼命地向前奔跑了起来，嘴里不住地喊着：
“长脉！长脉！是长脉！长脉……”
人群越来越近。
他们中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吃力地换着肩膀抬着管长脉的棺木。几个上些年纪的人和郑天响走在一起。
他们又吃力地爬过几个高坡之后，白老汉飘着花白的胡须，舔一舔干裂的嘴唇，向四处了望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一看悲伤的郑天响：
“老弟啊！这竹山的地界也进了一大截了，按我们这里的风俗，只要是在自己的地头上，就找个合适的地方葬了吧！”
“老白大哥，我也正寻思。如果让长脉回家，丽丽这孩子就会……如果不让长脉回家，丽丽也会……我这当爹的，可真是左右为难啊。”
“老郑啊，那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想法。你说的也入情入理。这主意还得你拿啊！”
“我……我……心里……”郑天响已经流尽泪水的眼眶里，又落下了泪水。
“郑老板，您看……”走在前面的陈大勇走到了郑天响的面前，“迎面走来的那个人好像……”
郑天响抹一把眼泪，睁一睁，向远处一望：
“那……好像是……”
越来越近的郑丽已经看清了父亲郑天响他们。当她看到抬着棺木的几个人时，郑丽一下子惊呆了。本来还是很远的距离，郑丽箭一般地扑了上去：
“爹！爹爹，你们这是怎么了？爹……长脉……长脉呢？长脉到哪里去了？爹！长脉……”
“啊……长脉……孩子……长脉……”郑天响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
“爹！爹……”郑丽从父亲的面前跑过，疯也似地扑向了管长脉的棺木，“长脉！你怎么了？长脉，这一定是你！一定是！长脉，你到底怎么了？长脉！我的天啊！长……脉……”
一切都沉寂了。
在这起起伏伏的原野上，只有郑丽的哀嚎声传得很远，很远……
（连载继续，敬请欣赏精彩第三十三章）
祝金斗：
山东诸城人。 当代作家，诗人。中国诗歌研究会会员，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潍坊市作协会员，乡土文学签约作家，中国原创文学网责任编辑，中国剧本网编剧。作品曾荣获诸城市第二届文学奖、北师大散文大赛一等奖、圣陶杯全国作文大赛优秀奖，2017首届国际诗酒文化大会全球作品征集活动中荣获入围奖等多项大奖。多篇小说、散文、诗歌、剧本在《中国青年》、《中国教育报》、《中国原创文学》、《中学生》、《山东教育》、《当代作家》、《乡土作家》、《齐鲁文学》、《文化范儿》、《17k小说》、《作家平台》、《兰苑文学》、《天天快报》、《潍坊日报》等各大刊物或网站发表。其长篇励志小说《明星班的小姐们》为网络热帖和最火小说，主编出版《现代教育论文》集，中学生阅读教材《在文学的草原上旅行》，诸城《东鲁》期刊选载获奖作品反映诸城抗战的长篇电视连续剧剧本《铁血山河》。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