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逸：北葵向暖，南栀倾寒

北葵向暖，南栀倾寒

　　一

　　“十二个金钗已经说完了十一个了，你觉得最后一个会是红楼梦里的谁呢？”那个人听我讲完了小北的故事，了然的点了点头“宝钗？还是李纨？还是元春？”

　　“我不知道，在我眼中，她是与众不同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能感知到她的闪光点，但是很抱歉，我的能力有限，我无法用语言描述她在我眼中的样子。”我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我太了解她了，她也太了解我了。我们看到了彼此之间各种不同的样子，有一句话我觉得说的对：一万个读者有一万个哈姆雷特，当我们初识哈姆雷特的时候，我们盲人摸象，针对他某一个部分的特点发表自己的意见。可是，当我们看到了十个甚至是一百个别人眼中的哈姆雷特的时候，他的形象也就更聚化、更立体，也更难去描述了。”

　　那个人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我猜，他大概也想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彤一样的人。

　　“我觉得我对异性的追求在不知不觉中经历了一个巨大的变化，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变化产生的原因，但是我确定的是，这个变化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什么变化？”

　　“初中的时候我就是喜欢和我性格不一样的女孩，清明好动，是体育生，会跳舞，会唱歌，但是却并不是很喜欢看闲书。而我呢，好静，不喜欢运动，也没有音乐细胞，只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没事的时候写点东西，最是惬意不过。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她，我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一种我从不曾接触的快乐，也是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原来另外的一种生活原来也可以这般多姿多彩。”

　　“可你们还是分道扬镳了。”

　　“是啊，我喜欢她。我想要去成为她喜欢的样子。可是加了气的矿泉水，终究不是可乐。最后也只能是一句不合适而已。”

　　“想她吗？”

　　“最开始的时候想，后来我也就慢慢看开了，她喜欢的是可乐，我又何必非要让他喝加气的矿泉水呢。也许放手，才能给她快乐。”我清了清嗓子，迎上了那个人的目光“再以后，我在课外班认识了鹭鹭，她的生活圈与我离的很远，但我却觉得她离我很近，我忽然觉得自己需要的其实就是一个真正懂我的人。”

　　“然后她就出现了。”

　　“是啊。小彤虽然并没有素素、清明她们那么好看，但是她是真正懂我的那个人。”

　　二

　　我高中的时候住校，一周才能回家一次，加上平日里和同学的交流又不多，可以说那个时候我的社交除了室友，便是小彤了。

　　她是我的同桌，也是我室友老四和校长家小黑的发小。也得益于这样一层关系，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就熟络了。那时刚上高中，有长达两周多的时间都在军训当中度过，即使到了晚上军训完的时候，也还要回到班里联系军歌。别的同学还忙着和同桌做着自我介绍，我和小彤早就已经把所有可以娱乐的游戏都玩了一遍。

　　我曾经问过一个我教的学生，我问他说“你觉得什么才是喜欢呢？”我以为学生会说什么长得漂亮啊，和我一起玩啊之类的话。可是学生忽得停下想了想“是期待吧，我喜欢语文老师，我在家的时候就会特别期待再来上一堂语文课，我喜欢吃自助烤肉，在家的时候就总缠着我家长带着我再去吃一次。我父母喜欢钱，就总期待多挣点，他们还喜欢我，就总期待我有出息。所以老师我感觉啊，喜欢一个人就是对她产生了期待吧。”

　　我深以为然。

　　“明天咱们干点啥啊。学校也不让带手机，也没有扑克啥的。”

　　“不知道昂，五子棋，象棋……各种能玩的咱俩都玩过了啊。”

　　“要不咱们写小说吧。”

　　“行，听你的。”

　　那个时候的小说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意义上的小说，只是一人一句或一段话，把主人公的故事延续下去而已。既没有合理的结构，也没有什么引人入胜的语言，真正支撑着这种小说写下去的原因还是在于希望主人公可以和女主角终成眷属的执念。后来慢慢的小彤就不写了，她从同学那里淘来各种的杂书，无聊时就看看杂书，而写小说的任务也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小彤还算挺喜欢我写的小说的，有的时候就会催我更新。然后认认真真的当我小说的第一个读者，认真的给我挑着语言、逻辑不同的地方和偶尔出现的错别字。每一次看到她专注的样子我都去一阵的感动。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脑海中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八个字。可是想了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暗暗地摇了摇头。“太优秀了，真是我贤内助啊。”对此，她只是嗔怪了我几声，便也就算是默认了。

　　那个时候，她看完了很多的书：《龙族》《哑舍》《十宗罪》《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人间失格》《纸牌屋》还有八月长安和郭敬明所有的出版书……而我呢，也写了很多的人物，他们生活在我的笔尖和我的课桌上，看着我和小彤每天温馨的日常。

　　三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时候真好啊。每一天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担心生活的琐碎、不用担心家人的身体、不用担心资金的流转，每天想的都是把作业做完了，然后如何跟小彤呆上一天。

　　说来也怪，很多时候我和小彤并没有太过于交流，很多的时候都是她自己看着闲书，而我呢也是一个人在桌前自娱自乐。期间偶有三两句的交流，便觉得开心的不得了了。这日子倒也觉得过得很快。

　　小彤很了解我，在我还没了解她的时候她就了解我。体育课下课，我一个眼神过去她就知道我是想要和她借钱去买水；数学课上课，我轻轻扯她一下袖子，她就知道我的数学书又忘在了寝室里面。而我轻轻触一下她的小肚子，就是有事要求她了。我特别喜欢碰她的小肚子，软软的有弹性。其实最初这个行为是我们开玩笑的时候，她用来惩罚我的一个手段，可是后来她见对我不起作用就换成了藏我的东西，而碰小肚子的技能也就逐渐成为了我的技能。

　　小彤有一些神经衰弱，再加上那个时候她也是第一次住寝室，对着集体生活还是不太适应。因而她晚上的时候经常失眠，大部分的睡觉时间也就挪到了白天。每每她要上课睡觉前她都会嘱咐我说，如果老师过来了就让我碰她一下肚子提醒她一下。说来也怪，在寝室总是颠来倒去睡不着觉的小彤，在我身边睡的倒是很熟，微微发红的脸躺在书本上像极了摆在贡品盘上的水蜜桃。

　　有的时候小彤睡得太熟误了去食堂的时间，我便顺手给小彤也打一份饭从食堂给她带回教室来。看着她缓缓醒来，揉揉眼睛，开始做在我身边吃饭。就总有一种温馨从心底蔓延开来。

　　“醒了？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不了，醒了。你去帮我买瓶水呗，我有点渴了。”

　　“好。你慢慢吃，别噎着了，一会儿我去把餐盘送回去。”

　　“谢谢。”

　　“客气啥。都老……这么熟了。”本想说老夫老妻的我，把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个一直存在于我身边的女孩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

　　四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学期，我们之间也越来越默契，从原本还需要对话才可以理解对方的意思，现在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了。

　　她睡觉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她是冷了还是热了，然后相应的给她用扇子扇扇风或者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那段时间，她经常穿我的外套，甚至于我室友老四都曾经把穿着我衣服的小彤错认成了我。

　　“大哥，你不觉得小彤和你很配吗？”

　　“真的吗？”

　　“你俩多像啊。老四你说是不是。真的是太像了。”

　　“就是夫妻相。”老四也跟着在旁边贱兮兮的补充着“真的大哥，去追吧。”

　　“滚吧你。”我嬉笑着推了老四一下，不置可否。

　　在高中阶段，我一共吵了三次架。跟不同的三个老师，因为同样的一个原因。

　　计算机课的时候，我一如既往的在一边写着小说，而小彤还没有醒。发现没人听讲的计算机课老师本就心中有气，就开始拿同学来撒伐子，随便点个学生回答问题，回答不出问题便要骂上一顿。不一会儿，还没转醒的小彤就成了老师的下一个目标。“那个睡觉的女生站起来！”

　　我赶忙去叫小彤，可是老师显然还是更快了一步“这个题选啥。”看着幽幽转醒的小彤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只是在那儿揉着自己惺忪的双眼。老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啥都不会你就知道睡觉，你爸妈把你送到这来是……”

　　还没等老师说完，小彤已是开了口"这道题应该选C。"说着还没等老师反应，她便自作主张的坐了下来。

　　“你你你你……”老师直勾勾的盯着小彤，恨不得把眼睛瞪出血来"算你说对了，这个题选C，但是还没完，同桌站起来，你是不是提醒她了！我可不信你没提醒！做这个题，我还没讲呢，你这个要是也会，我就相信你没提醒！"

　　“啊？”一脸懵的我抬起头看了看咬牙切齿的老师，心头一股无名之火便燃了起来“我不会。”

　　“哎，我就知道你不会。你说你会那点知识你就显摆上了，你还提醒她。我让你提醒了吗，哪哪都有你。今天我就得让你长长记性。”

　　“我没提醒。”

　　“呦！你是不是当我瞎啊！我说你提醒了你就是提醒了，你是老师我是老师，这堂课有你说话的分吗？还学会狡辩了！你们这种人出去都得是社会的渣滓，社会的败类……”

　　“我要是啥都会，我还用你在这讲课了？”

　　话还未落，老师已是摔了门出去了。而我也在那一天，就成了学校里最顽劣的学生。

　　“大哥，你脾气咋那么暴呢？真就和他对着干了？”

　　“大哥，你图啥啊，学校那些领导肯定得管这个事。”

　　“大哥，”小黑也走了过来，也没多说话“我爸要找你。他挺生气的。”

　　“谢了哥们，我没事。”我拍了拍老四和小黑的肩“我去去就回，照顾小彤。”

　　小黑的父亲是我们学校的校长，主管我们学校的纪律方面。可以说每一次犯大错，我们最后都要被扭送到他那里去。

　　“来了？”看我进入校长室，校长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过去“我听说了。”

　　“哦。”我低着头不敢直视校长的眼睛。他的双眼一直有一种魔力仿佛能把人射穿了一样。

　　“我和计算机老师沟通了。也和同学们都沟通了一下。”校长站起身，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抬腿就是给了我一脚“你混蛋啊，就不能控制控制你那脾气。”

　　“他……”仍在气头上的我还在愤愤不平。可是又不敢在校长面前造次，毕竟他既是我的校长，也是小黑的父亲，小彤的干叔叔。“是我错了。”

　　“去和老师道个歉，写个检讨啥的，我也算是能交代下去，以后收敛收敛你的脾气。这次就这样，别再有下一次了。”校长见我承认错误，态度也软了很多。作为他的课代表，他一直对我比较偏爱，也从来不舍的太狠的罚我。“你回去吧，然后我昨天的作业给我收上来我看一下。”

　　剩下的几次大概也都差不多，也就不一一赘述了。那个时候，在同学眼中，我也真真正正的成了顽劣的代表。

　　只有一个人不是这么想。

　　五

　　大概是高一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因为对大家有了一个学期的了解，老师打算进行班长的选拔活动，让大家票选出真正有能力的班长。

　　在室友老四几人的撺掇之下，我也慢慢的被勾起了兴趣，也兴冲冲的跟着去发表演讲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真的被大家选上。

　　“大哥，你也报名了啊。”刚演讲完，就看见室友老三给我传了一张纸条“我想当这个班长，但是我没好意思跟你们说，怕你们说我不合适，没想到你也上去选去了啊。”

　　“我也是被撺掇上去的，你要选就选你吧，那我一会儿给你投票。你和老四也说一声，让他们投你吧。”看见老三一脸祈求，我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自己的票送了出去。“加油，你行的。”

　　演讲结束大家又进行了不记名投票，然后采取了现场唱票的方式选拔出了最后的班长人选。

　　很可惜，老三最后还是没能当上班长，而我也以一票的实力落选了。不是一票之差，而是只有一票。

　　投票的人，是小彤。

　　“为啥投我啊。”

　　“因为你合适啊。”

　　那一天，我去学校的售卖机里买了两大兜子的吃的，堆在了小彤的身边。

　　“干嘛？我又没让你买。”

　　“我请的。”

　　“有求于我？”

　　“嗯，找你帮我个忙。”我抓过小彤的手，郑重其事的看着她，一脸真挚“做我对象。”

　　“你认真的？”她愣了一下，偏过头看了看满脸期待的我“不，我发过誓，我高中这三年不想处对象。”

　　“那你不当我女朋友，以朋友的身份陪我三年好不好。”

　　“你……”小彤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来，接过了我堆在地上的吃的。“好。”

　　那一天，我笔下的男女主角终成眷属，男主角带着大大的眼镜，文质彬彬。女主角嘴角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两个人在我的书本之间来回跃动着，互相怼着对方的小肚子，互相开着对方的微笑……

　　从那一次之后，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也出现了细微的区别。我开始给她买好吃的，无论是外面买的成袋的薯片、饼干还是学校食堂卖给学生的卤味和蛋糕，最终都会被我买过来，进了我们的肚子里。

　　“我有点难受。”

　　“肚子疼？我去给你泡一杯红糖水去，少碰凉的。一会儿体育课我去给你请个假，你就别跟着一起跑步了。”

　　“嗯，谢谢。”

　　“哦对了，你还是值日生，值日工作我来就可以了，擦黑板的抹布沾了凉水，你就别碰了，我来就好了。”

　　“行，麻烦了。”

　　“不麻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永远不麻烦。”

　　“去死啦你。”小彤拿起一本书扔了过来，惊起了窗户外两只腻在一起的乳鸽。外面微风拂过，天色正好，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六

　　“大哥，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啊。看你们关系那么好。”老四私下好几次都问过我“和我说说，我保证不外传……”

　　“我倒想啊。”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其实私下里我也曾经问过小彤，可是她却一直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坚持着不处对象。

　　“是不是你表白的不够轰轰烈烈啊。我觉得你应该让她感动，平常的时候，你俩太像是过日子了。虽说默契但是时间长了，估计她也会审美疲劳的。”老四信誓旦旦的和我说着“八月末是小彤的生日，好好准备着。”

　　“看我的吧。”

　　小彤生日的前一天，老四又一次找到了我询问我准备的怎么样。稳操胜券的我帅帅的回了一句“万事俱备”，并告诉老四，一切就绪，就不用再准备B方案了。

　　“真没问题？”

　　“放心好了。”我点了点头，朝着老四挑了挑眉毛：在我的计划里，我给她买了一个巨大的自行车摆件，自行车的样子正好就是她现在上学时骑得那样。因为她不太喜欢化妆，平时兜里更是连个小镜子都没有，我也就没给她买化妆品，投其所好的给她买了一摞她心心念念的小说。作为一个资深的书虫，那一摞书可是小彤一直以来的夙愿。此外，我还偷偷的把我的手机带到了寝室里来，等到了学校之后掐准了时间，给小彤在订一个蛋糕。基本就可以让小彤感动了吧。

　　准备就绪的我，也就高枕无忧的准备其他事情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小彤追到手！”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在自行车摆件的车后座内部塞入了一封情书。当初我就是用我的小说博得了小彤的好感，这一次我也要通过自己的文笔，把小彤追到手。

　　次日清晨，我起了个大早。趁着同学们都还没到教室的时候，抢先一步去了教室。先把自行车摆件找个地方搁置起来。又把书放在了小彤的凳子底下。“接下来，只需要给小彤买个蛋糕就万事大吉了。诶，我手机呢。”正洋洋得意之时，我却忽得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昨夜自己在寝室实在是过于得意了，以至于玩了半宿的手机，今天早上就把手机搁在了自己的床上。“完了。”

　　“咋了，大哥，出什么事了？”后一批来学校的同学也到了学校，看着一脸懊恼的我，老四觉得事情有一些不妙。“出岔子了？”

　　“嗯，手机让我放寝室了。”

　　“那咋办啊？我去给你问问还有谁有手机？”老四也是吓了一跳。“你等着，我现在就去问。”

　　“好。拜托了。”

　　几个小时转眼而过，老四无功而返“不行啊大哥，这几天学校查，他们都没带。”

　　“那咋整？”

　　“没办法了。”我一咬牙，心一狠，快步向校长办公室走去“校长，我想回寝室一趟。”

　　“不行，学校说了，你们不能随便回寝室，必须放学之后才能回去！”

　　“那……”一见这条路行不通，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校长，能不能把你手里借我，我想给家长打一个电话。”

　　“那行，拿着吧。”校长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我们这些住校学生一周才能见家长一次，难免一周之内得有些事需要和家长说，因而也就同意了把手机借给我“用完抓紧还我。”

　　“好嘞。”我点着头，抓着手机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径自去了厕所，把自己关进最里面的隔间里，确定没人发现自己在干什么。“没办法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思忖至此，我利用校长的手机上了微信，有用老师的手机点了一个蛋糕。最下面还不忘了留上一句备注"切记，蛋糕在11:35分放在学校大门东侧三百步处一个有窟窿的栅栏下。谢谢。"

　　发完消息，就把手机给校长送了回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教室。只希望配送的小哥可以准时准点一点。身旁的小彤已经在翻看我送给她的那一套书了。沉浸的就像是看见了美食的我。

　　“这书怎么样啊？喜欢吗？”

　　“凑合吧，一般般了。”小彤头都不抬，只是斜眼瞥了我一眼“谢谢了。”

　　“小意思，我生日的时候给我送点就好。”

　　“你生日啥时候啊？”

　　“早呢，十二月份。不着急，实在不行，你把你自己送我也行。”

　　“哦。”小彤笑了笑，把脸转了过去“到时候再说吧，看爷心情。”

　　七

　　到了中午，我急急忙忙的跑到有窟窿的栅栏底下取我的蛋糕。然而，大失所望的，那里根本就没有蛋糕，只有一个破坏的窟窿和窟窿外刮进来的冷风。

　　“阿嚏。”我用力的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扭过了头去准备回教室。却看见校长一脸微笑的看着我，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蛋糕，颗颗晶莹的草莓点缀在奶油之上，美观而诱人。

　　“来取蛋糕了？”校长慢慢地走过来把蛋糕递给了我“以后记得，定蛋糕留自己的手机号，别默认用我的手机号。”

　　“校长，你不批评我？”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校长，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这一刻忽然间高大起来“我以为你得狠狠地批评我一顿呢。”

　　“谁还不是从这个时候长起来的。以你的性格批评你一顿，你还不得给我对着干。”校长自顾自的往前走着，示意我在后面跟着他“记住了啊，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把心思放到该放的地方，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我回办公室了，等你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去吃饭呢，你回教室吧，别太高调。”

　　回了教室，把蛋糕放在了小彤的桌上，又把自行车的摆件放到了小彤桌前。在蛋糕上还能影影绰绰的的看到“小彤生日快乐”的字样。“小彤，一会儿就能回来了吧，她会感动的吧。”

　　不一会儿，小彤跟着小默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回来，看见桌上点着蜡烛的蛋糕，小默马上就明白过来，赶忙抓过身后的小彤“过去吧，蜡烛都快灭了。蜡烛灭了，粽子可就出来了。”

　　“你别说话。”小黑搂过小默不让小默继续毒舌下去“老四，你去把灯关了。”

　　“生日快乐，我喜欢你。”我走过去，眼间映入了她的眸子“曾经我以为爱情就是海誓山盟，就是卿卿我我，我以为是成堆的礼物和腻人的土味情话。可是后来我才发现，爱情就是细水长流、日出日落。我希望遇到一个从校服到婚纱的你；也希望遇到一个把学生证变成结婚证的你；我喜欢给我倒酒的你，也喜欢给我煮粥的你；我喜欢跟我一起去吃大餐的你，也喜欢偷偷一起吃泡面的你，我喜欢多年后坐在我副驾驶的你，也喜欢现在天天骑着自行车的你；我喜欢那个满世界旅游的你，也喜欢跟我同桌的你；我喜欢画了妆漂漂亮亮的你，也喜欢刚睡醒时素颜的你；我喜欢推开我的窗看见你，有喜欢陪我一起刷牙的你；我喜欢屏幕那边关心我的你；也喜欢现在这个站在我面前的你……小彤，做我女朋友吧。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下去。”

　　小彤没有吱声，她缓缓的走到了桌前把蜡烛吹灭，直勾勾的看着蛋糕出神“这个小肜是谁？”

　　“啊？”一听这话，我赶忙从自我陶醉中清醒过来，到了小彤身边一起看着那一块蛋糕“我……我用校长的手机点的，他手机只有手写，我也没发现这个字识别错了啊？这也太……”

　　还没等我说完，小彤已是拿了叉子，一铲子扎进了小肜的名字上面，将那一块蛋糕整块的剜了下去。“一人一块，大家都来拿，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那一天每个人都快快乐乐，因为她们都享受到了免费的蛋糕。小彤似乎心情也不错，有这么多人可以一起给她过生日，而我呢因为小彤开心的关系，也觉得很开心。开心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最后小彤答没答应我的表白。

　　我只记得第二天，小彤没有来上课。

　　听小黑说，小彤病了。高烧不退，需要很长时间才可以重返学校。我就这么失去了问她看没看到自行车里情书的机会。

　　“大哥，你咋这么沉默呢？不开心？”

　　“也不是不开心，就是小彤不在，总觉得自己心里空空的，就连小说都写不下去了。就想自己一个人坐一会儿，看看风景，回忆一会儿我们俩之前的故事。”

　　大概过了四五天，有一天半夜，小黑忽得闯进了我的寝室。“大哥，小彤明天早上六点多回寝室，你明天就能看见小彤了。”

　　“谢了，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色，仿佛她白皙的脸就在我的不远处一样。那一天，我一夜未眠。

　　我以为我的精神力足以支撑我挺到小彤回到寝室，可是我还是失败了。时间刚过三点，我的双眼已是粘在了一起很难再睁开了。“那我定一个六点的闹钟，小憩三个小时，一睁眼就能看见小彤了。”打定主意，我便脱了衣服，躺到了床上。

　　“大哥，小彤来了！快！”只觉得不大一会的功夫，老四就在敲我的床“快！小彤来了！”赶忙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一看表五点五十八分。顺着老四的手指往下一看，正从寝室外缓缓走进的那个人不是小彤还能是谁。

　　“谢了兄弟。”我拍了拍老四的肩便冲了下去，正好在小彤刚进门的时候迎了上去。“小彤！”

　　“嗯？”小彤回过头，看了看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不由得笑出了声“衣服都不穿就下来了？也不怕保安抓你。”

　　“我……”话刚要开口便被哽在了喉中，所有的叮咛与嘱托，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我张开双手朝着她缓缓的走过去“小彤，回来就好。”

　　“嗯，一会儿见。”小彤把手里的一个塑料口袋塞入我的手中，调皮的扭身走开了“口袋里是一些吃的，我给你带的。”

　　“好，一会儿见。”

　　八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进行交流，依旧互相吵吵闹闹的，互相怼一下对方的肚子，互相拽一下对方的头发。谁都没有再去提及那一次的表白，仿佛那一次，根本不存在一样。

　　到了冬天，我生日的时候。我以为小彤会给我一个惊喜，可是出乎我意料的，小彤什么都没有给我。“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过几天我给你补上。”

　　“好吧，其实没关系的。你看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嘛，啥也不缺，也不需要在买啥。”

　　“你听说咱们学校要举报圣诞晚会了吗？听说要和国际高中那边联动，据说还有互送礼物、免费的蛋糕和走红毯的活动呢。”

　　“是吗，还有这事？”

　　“小黑说的，听说到时候咱们可以放一整天的假呢。”

　　“是嘛，太好了。”我放下笔跟着附和着。在我小说当中的女主角就叫做小彤，而男主角则叫做小逸。在我的构思当中两个人兜兜转转，经历了各种老师、家长、同学的阻挠最后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在我的构思当中，故事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每一部分都有着独立的小标题“求彤存逸、逸口彤声、彤床逸梦。”故事当中的小彤细腻而温柔，知心且知性，就像是现在的小彤一样……

　　随着日期的推进，圣诞晚会也打开了帷幕，女孩们穿着欧式的西服打着小领结，依次走过红毯来到男孩的面前，递过礼物。而男孩也把精心挑选好的礼物塞入女生的手中。在混乱的人群中，小彤挤到了我的面前，把手中的盒子塞入了我的手里。“老师刚才和我说让我一会儿去后面弹钢琴配乐，今天你只能自己了。”

　　“我过去陪你吧。”

　　“有老师在那儿，你别过来了。没事我就弹一小会儿，到了中午我就解放了。”

　　“好，你去吧，我等你。”我目送着小彤转身离开，同时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一颗心形的同心锁正赫然沉睡在其中。

　　“同心锁？彤心……”

　　九

　　自从那天圣诞晚会结束后，我和小彤的关系变越来越好了。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买水，一起上下学。很多不了解我们的人都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只有我们俩知道，我始终没能成为她心中的另一半。

　　“要不咱俩换座吧。”有一天上课的时候，小彤忽得郑重其事的和我说着“咱们在这彼此影响。”

　　“你认真的？”

　　“是啊，你去和小默他们谁一桌，我和小黑或者老三、老四他们一桌，我觉得也挺好。”

　　“小黑也行？老三也行？老四也行？就我不行呗？”我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彤，丝毫不知道是什么会让她产生这样的想法？“我咋了，你和我说我改？”

　　“对，他们都行，除了你，剩下任何人都行。”

　　“我哪儿错了啊？你起码得告诉我吧。”

　　“我嫌你烦行了吧。”小彤可是丝毫没有跟我客气“要高三了，你耽误我学习了。”

　　“我……”被小彤激了一下子的我也是火冒三丈，本就脾气不好的我更是难以再去迁就她了“行，我多心了，换呗，跟谁一桌不行啊，真是的。”气不打一处来的我仍觉得不解气，从兜里掏出同心锁便扔出来窗外“就这样吧，真好。”

　　见我发火，小彤似乎并没有很意外，只是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便把自己的脑袋转了过去，不去看我。

　　那天下课，我看见她下楼在我扔出去的同心锁旁边坐了好久，她搂着同心锁，自顾自的说着话。树上的鸽子咕咕咕咕的叫个不停，像极了开了震动的闹钟。小彤最终也没把同心锁拿回来，拿着同心锁一个人说了半天的话，便又把同心锁放回了原处。

　　我们最终也没能换座，但是我们的关系也彻底宣告了结束。她在也没主动跟我说话，我去找了她道过几次谦，她却并不接受。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和小彤关系进入了冰点之后，我的小说一度封笔，虽然最后也坚持写了下去，可是却始终卡在了“求彤存逸”这一章当中。小说的长时间封笔让我也逐渐体会到了学习的甜头，加上高三学期的学业紧张，也就逐渐淡化了与小彤之间的记忆。

　　高考结束，我成功考到了本市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而小彤，因为成绩太差，最终只是去了一个偏远城市的普通的大学。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小彤。

　　“希望你可以逐渐成为你想成为的自己。”在小彤的朋友圈里，有且只有这样的一句话。在这句话下面的照片里，一片粉红色的黄昏微光，两只鸽子紧紧的依偎在一起，画面温柔而唯美。

　　十

　　“你还喜欢她吗？”那个人忽得抬起头看了看还沉浸在故事当中的我“你理解她吗？”

　　“我知道她一定有她的苦衷，但是我还是很伤心，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我。”

　　“她只是完成了她的任务，她可只答应了陪你三年而已。”

　　“可是，为什么之前……”

　　“她总要让你适应她不在的生活啊。”

　　“我不信。我不信。她不会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不会的。”

　　“生活还得往前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要去找她！”我歇斯底里起来，扯过那个人的领带便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她不可能想让我忘了她的！我不信！”

　　“那你怎么会看见我呢？”那个人依旧是面带笑容，他露着文质彬彬的笑容，手里握着一个心形的同心锁。“忘了她吧。”

　　那一天，午夜酒舍的人们惊奇的发展，有一个端着两杯柠檬水的男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好久好久……

张天逸，网名且听风吟，哈尔滨师范大学大二学生。黑龙江省作协会员，出版有诗集《失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