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瑞：走村串户照相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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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光瑞：走村串户照相忙

走村串户照相忙

齐光瑞

    八月里来秋风凉，挂锄季节闻瓜香。男工女妇闲不住，照相小伙走匆忙。

    这首歌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在乡村为村民们服务时随口吟诵出来的。每年秋季到，关东大地都是五谷飘香，色彩纷呈，蝶飞蜓舞，热闹非常。这个季节正是人们休闲的季节。不论是城里的居民，还是乡下的村民，大家都愿意照几片像，以满足这一年的美好愿望，并留下自己青春美丽，值得回忆的倩影。

    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东北的农村还是很少有照相的，那时相机不普遍，人们想要照相都会去城里照相馆。而且照的大多都是黑白片儿。如果谁有相机，走村串户为这些乡民们拍一张靓丽的留影儿，那对他们该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渴望啊！

    高考落榜后，回村参加农业生产劳动。那时生产队还没有分开，人们都在一起生活。因为经常给新闻单位投稿，所以，在撰写文字稿的同时，为了拍几张新闻片儿，我经常找乡上开照相馆的哥们儿，借他的120相机来给村里的社员们和队长照一些农忙时的新闻片，邮给《黑龙江日报农村版》和《农民日报》等新闻报刊进行发表。

    总借人家的相机，毕竟不方便，还得要人家帮忙冲洗，而且那种120的相机只能拍12张底片。于是我自己攒钱，又在妈妈的支持下。在1985年，我和在公社开照相馆的朋友来哈尔滨道外的向阳百货商店买了一个135相机。好像是天鹅牌儿的，记得好像是龙江照相机厂出厂的。他们可能就出来这一茬照相器材，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有他们生产相机的新闻和产品。

    相机虽然便宜，才几十元钱，但毕竟是自己的相机，咋玩都方便。可以多次验证光圈、焦距和速度的关系，知道让他们怎样配合才能让照片清晰和曝光度的深浅。为了自己冲洗、放大方便，我又花原价从一个朋友的手中将他淘汰的放大机兑了过来，于是我自己拍片儿，自己在家冲洗，居然也玩儿个不亦乐乎。

    但天鹅牌儿相机毕竟是价廉的低档相机。那时候还不是市场经济，所以，市场上的几乎所有的商品价格和产品质量应该都是相等的。低档相机拍出片儿来的效果并不理想，也不敢出去拍照赚钱，加之黑白片也没人乐意照，且成本也不低（好像那时候135的黑白胶卷是3元多不到4元，得自己买放大纸和显影液、定影液，还考验师傅的技术，因为曝光过度或欠火候都会浪费。）于是在过了几年掌握了一些照相的技术后，到了九十年代，我又花了400多元买了一台凤凰135相机。这个相机可以分镜头拍照，而且还能拍出一些带艺术效果的照片。工具档次上来啦，社会上又开始流行彩色照片，不用自己在暗房里加工，将拍好的底片交给冲印社，一会儿就能洗印出各种色彩斑斓的照片来。有这方便条件，那自然就敢出去给人拍照赚钱啦。

    那时走村串户给人拍照，虽然服务意识比较浓厚，但也真的是很赚钱的。你想：一卷彩色胶卷才16块钱儿多点，如果用国产的“乐凯”的话才9块多钱。用富士的简装卷儿也才不到13元钱。一卷儿胶卷能拍36张照片，如果用自己卷的简装卷可以拍37张到38张。那时冲洗一张彩色相片儿是5毛左右。一卷胶卷拍完加上冲洗的费用，成本在30元钱左右。对客户是3元钱一张相片。扣除拍时废弃的和送礼不收钱的，以及去哈尔滨或双城扩印照片的来回路费和伙食费，大概能收到70元左右。呵呵，一半多的利润啊！

    当年在中国大地上比较流行的彩色胶卷儿品牌，一个是柯达，一个是富士，国产的就是乐凯，柯达因为较贵，一般在十七八元左右，富士在16元左右，如果用富士简装卷儿在13元左右。乐凯较便宜，不会超过十元钱。我那时照相，多半用的是富士简装和乐凯。成片的效果也是很棒的。

    每天栉风沐雨的顶着烈日晒，迎着风雨吹，骑着自行车在乡村的土路上不停的颠簸，每到一个小村子，就会伸着长脖儿大声喊叫：“照相啦！照相啦！”我很怀疑我现在讲话音调高亢，声音穿透力强，估计就是那时练出来的。

    毕竟每个村子都有爱美的人士，有的还专为儿童想留下成长的记忆。所以，每到一个村子，几乎都会有人买账。加之我天生的开朗性格，见人就递笑脸，照相生意自然就会开张。他们有的照一片儿，有的会连续照几片儿。有时候给大家优惠：只要花5元钱，一个底片儿可以给三张相片儿，这便让村民们蜂拥而至，生意兴隆。所以在每年八月和九月的这两个月里，我那时是很牛的，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需要拍照留影的几乎都会喊我去给照几片相。如果赶上谁家结婚，去给拍照，那就是一卷胶卷儿的问题。还有孩子升学的，满月的，给老人庆寿的，他们都需要照相。呵呵，收钱有收入，不收钱有人情，日子过得充实愉快。所以当时在农村有个照相的手艺，真的也是很牛逼的呀！

    当然，事情有利自然就会有弊。照相是赚钱，但也是有危险跟着的，有时碰上不讲理的屯大爷，地痞流氓二滑屁，你不仅白给他照相，还要给他陪笑脸儿。有的甚至还要抢你的金钱，让你请他们下馆子。更有耍无赖的，讲好价钱，可等到你去给送相片时，挑出各种无中生有的毛病，想少给你钱。更有的丝毫都不掩饰，明确告诉你：没钱！啥时有钱啥时给你。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啊。而且，给人拍照也是很辛苦的，风吹日晒，雨浇雪抽的走村串户，蚊虫叮咬，恶狗追吠不说，拍照时为了追求个好角度，有时候可能会上树，也可能会下水坑。躺地上，趴墙头的场景是几乎每天都会在不同的场合上演的。

    这里想说一件照相时发生的糗事：

    那是一年的秋季，应该好像是八月末九月初的季节。因为俏丽的格桑花儿都已经开了。他们长有两尺多高，迎风抖动，那种粉的、红的、黄色的花朵很是俏丽。我用分镜头多次曝光的手段给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拍了一张在天空上像仙女儿下凡的照片后，她非常满意。因为这张照片儿是我采用分镜头多次曝光的技术：先拍蓝天，衬上一朵白云，最后让她站在高处，披着纱巾，迎风而立。纱巾舞起之时，迅速按下快门，待照片冲洗扩印后，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就是：一个貌美如花的仙女，踩着白云，悠悠然然，含着笑意向人间飘飘下落。

    呵呵，如此犹如仙女儿下凡一般照片给她送去后，可把她乐坏了，她拿着这张照片到处显摆，说胜业村的那个照相师傅照的特别好，拍的可美了。于是他们村中又加入了两个爱美的年轻妇女找我，等着我去他们村照相。

    又一次的附近村屯转了一圈儿后，来到她们村子时，她们可兴奋了，立时把我喊住，让我给她们去照相。说就照和那个少妇一样的照片。

    我也很乐，因为技术被得到承认，而且又有生意上门，于是我停住自行车儿，随着她们来到了她们中的一家。

    她们几个妇女叽叽喳喳的又化妆又打扮，然后又找纱巾被单之类的。我找出相机欲给她们拍照，问她们在屋里拍还是去小菜园儿里拍。因为秋天农家的小菜园儿，五谷丰登，硕果累累，可以拍果实，也可以拍植物，更可以拍花朵，还有蜻蜓立在上头，蝴蝶上下翻飞，景致是非常美丽的。但她们却摇摇头说不在家里拍照，说是要去她们村西南的一个荒草甸子和大坑里去拍，说那里的花开得美丽。

    她们收拾停当后，我推着自行车便跟着她们一起走。可是当穿过两片玉米地了居然还没到拍照地点时，我心里长草啦！为啥？害怕呀！

    八月末九月初的东北乡村，正是玉米，高粱等庄稼停止生长灌浆饱满，即将成熟的季节，青纱帐里幽静洞深。秋风扫荡，吹刮底部已经干爽的玉米叶子沙啦直响。听着这声音，让人禁不住心中害怕，尤其还是自己不熟悉的外村，谁知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墓地之类的呀？她们三个不会是聂小倩吧？即或她们不是聂小倩，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和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走在长满野草的荒野小径，如果从青纱帐里闯出一个她们的家人，说你跟这些美女耍流氓儿，那你就是有嘴也说不清啊。

    越往前走我的恐惧感越强烈，除了怕前述的两个原因，不知怎么的居然又胡思乱想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荒郊野岭的，她们要是把我当宁采臣将我猥亵了，我的一世英名岂不是付了东流？俺可是纯粹的布尔什维克啊！瞧瞧这三个身强力壮，年轻妖娆的村妇，要是撕吧起来，就我这小身板儿我哪扛得住她们的疯狂啊！虽然我长着一张够15个人瞅半个月的脸，但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技术型人才呀。而且兜里还揣着几十元现金。那年头儿，这几十元可相当于现在的几千元呐。谁能见财宝不动心啊？

    于是我停下脚步，将车子掉回头说：“太远了，不去了，我要着急回家。”

    她们说马上就到了，你怕啥呀？我嘴快的毛病犯了，忍不住回头出溜了一句：“我怕你们祸害我呀。”

    三个美女又气又乐，她们哈哈笑过之后说：“你这个人儿可真有意思，我们凭啥祸害你呀？世界上只有男的强奸女的，哪有女的强奸男的的？我们都不怕你，你就跟我们走吧。”

    我还是害怕不想去，可她们居然上来要夺我的自行车。我急忙翩腿上车骑着就跑。后边儿的三个美女哈哈大笑地叫：“照相师傅你回来！照相师傅你回来！”

     我回了她们一句：“我怕你们是聂小倩。”

    “聂小倩是谁啊？我们仨都不叫这名，她是我们屯子的吗？”她们见我头也不回，意志坚定，便又边回答边掉头追了回来。

    路上碰见一个放牛的老哥，见状后他拦住我说：“后边喊你回去给照相呢。你咋往回走？”

    我告诉他说：“她们要去的地方太远，而且青草没棵的，我怕招没脸的。”

    老哥回答我一句话，瞬间让我泪奔。他说：“哦，那块地头确实有坟圈子。”

    我为我的英明决定暗自点赞。跑出了青纱帐后，在她们的村头儿等着她们。

    不一会，几个美女叽叽嘎嘎地回来了，看到我在等她们，她们就笑着说：“你这人真有意思，青天白日的，哪来鬼啊！那咱们就不去那个荒草甸子了，就在村头儿这块儿照吧。”

    看来是那个放牛老哥告诉了她们我说的话。也许我是真的有财命儿，更是我的胡思乱想真的误会她们了，她们的确是想照相，于是在村头儿，我给她们一连拍了好几片儿，好像每个人都照了3片儿。三个底板，那就是15张相片儿，三个人加在一起，那就是将近70块钱，给她们优惠一下也能挣50元钱啊！

    哈哈，我忍不住暗乐。嘿嘿，这自己该多么的糗哇，居然干了这么一件让人事后想到都捧腹喷饭的事儿。

齐光瑞简介：

齐光瑞。文学爱好者。已出版的作品有：写作指导理论文集《纪实文学的写作艺术》、《手把手教你写新闻》，小说集《万紫千红总是春》，散文集《挥斥方遒》、《关东风情》、《趣说水浒》，戏剧集《风流村》等。畅销书有：长篇小说《绝对新闻》、《作协大院》；文艺评点随笔《活色生香话水浒》等书籍。策划、编剧并参演过的电视剧《讨个老婆过大年》、《乡村网事》等获国家文化部创作优秀奖。新闻作品《山沟里飞出软件制造娃》入选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大学教辅教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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