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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有忆

小时候,读书读到苏轼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一诗,立即对荔枝产生了神往,长大后,终于看到吃到了荔枝,品味之余,得出了结论:不咋的!还不如家乡的杨梅好。其实水果界早有定论:杨梅胜荔枝。荔枝吃多了上火,如果真像苏子说的那样“日啖荔枝三百颗",我估计任是铁打的身体也非出毛病不可!杨梅则不会,不但不上火,反而有消暑清火之功效。


  我的家乡武冈一带,盛产杨梅,夏至前后,凉去暑来,杨梅这种消暑佳品也就应时而至了。

  小时候吃杨梅,是不用花钱去买的,身上也没钱可花。杨梅成熟时节,想吃杨梅了,趁着星期天(那时也没有双休日也没有
节假日补习之事)不读书,三五个人偷偷溜入人家的果园,自发地进行了良性分工,有那耳目机灵的,充当起了哨兵和侦察兵的角色,负责监视主人和侦听周围动静的任务。有那腿脚伶俐身手敏捷者,则负责上树摘果子。剩下的那几个“歪瓜裂枣”般的怂儿,则负责在树下扯开衣襟,挺直脖子,杵着脑袋望着树上落果儿。树上的人则快手快脚的捋起杨梅往树下抛,眼法手法够狠的能够用衣襟兜住,但大多数还是会掉到地上。那也没关系,捡起来,放到手心里擦一擦,或放在衣服上揩一揩,洗都不用洗,直接就塞嘴里了。那时也没有什么卫生环保健康等概念,也不知世上还有垃圾食品这一新生事物,但也没听说有谁因此而生病打针吃药住院了。


 
也有趁放学后的片刻“黄金时光”去做这一勾当的,那就没有这么从容了,一切都要经过精心准备,每一步都要经过精心算计。放学铃声一响,几个人提着一根事先准备好的长竹竿,长驱直入此前踩点好的目标,拿着竹竿对着目标一顿乱捣,然后手忙脚乱地将落在地上的杨梅连果子带枝叶甚或连草屑一起搂进书包,在主人的一片责骂声中迅速撤离“犯罪现场”,其前后过程大概也就三五分钟的时光,比香港警匪片里黑帮犯案的时间还要短,乡下人纯朴,骂归骂,绝没有哪个会因谁家小孩偷吃了几个水果而兴师问罪找上门去的。故此一行径较之前文上树摘果的行为更富刺激和惊险!更具挑战性和可操作性,其感觉比吃杨梅的味道这一本身感觉更过瘾,因此也屡屡被我们所采用。

  小时候吃杨梅,是不用吐核的。撮一颗杨梅,轻轻塞进嘴里,上下牙齿一合,再将它打一个翻身,再上下牙齿一合,将酸酸甜甜的汁液咽下肚去,再将舌头一搅,整颗杨梅就连核囫囵进入食道直入胃腑畅游去了!感觉比吃荔枝畅快省事多了!既能饱腹,又能体验到果核入腹时对食道造成的挤压刺激,那种畅快淋漓的愉悦之感,今日已很难用文字来进行描述了,但我吃杨梅不吐核的习惯却至今未改,以至于妻子每每拿此当“核武器”攻击我,笑话我的“乡巴佬”陋习,我却每每败下阵来,无言以对。

  偷吃杨梅过程中,印象最深的情景是,那个爬上树去的人,有
一个优先的特权,这也可算是对勇者和能者的一个奖励。那就是他在树上能率先吃到最大最好的杨梅,而且吃的方式也很特别,不是摘下来,而是选择那最大最多最红最鲜的枝头,攀到嘴边,直接用嘴吧唧吧唧地啃将起来。就笔者几十年吃杨梅的经验和体验,这样吃杨梅的感觉最爽!现在每年一到杨梅上市时节,我或妻子都会隔三差五地买上一点回家。每当妻子呈上一盘洗好的杨梅端到我面前时,我总会一本正经地对妻子说:“杨梅是不用洗的,过了水的杨梅就缺少杨梅的韵味了!”妻子则会不容分说地呛我:“不洗!能吃吗?放得下心吗?”
  是啊!不洗,能吃吗?你能放心将它吃下肚去吗?什么时候还能够吃上不用洗就直接能够进口食用的杨梅?

 
武冈本地杨梅大都是白杨梅或红杨梅,颗粒小,甜度低,属淘汰品种。现在市场上所买的,都是外来的乌梅,比本地杨梅好看好吃多了。近年来,武冈果农试种这种舶来品,据说均获成功,看来武冈的地理环境气候条件,还是非常适宜杨梅生长的。但现在的情形,我不说你也明白,农药化肥不说,单是大气污染一项,你敢将杨梅不洗就直接塞进口里吗?

  好想好想儿时吃杨梅的幸福时光啊!

  撂笔之余,陷入深思。当今的环境问题,确实令人堪忧啊!

  前不久,友人邀我访游武冈某一景点,事后索诗,我略一思索,回复他:

  七绝.游xx(新韵)

  纵使深红映浅红,游人还是怨东风。

  青山不再终年绿,流水已无旧日容。 

  今以此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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