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笔下小人物的爱情

文字，这是一条不归路。

金庸笔下小人物的爱情

相比主角的爱情的瑰丽曲折，莺歌婉转，我更喜欢那些小人物的故事。寥寥数行文字，情意全在这黑白之间。

一．鸳鸯织就欲双飞

黄蓉笑吟吟地对着老顽童唱：“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老顽童掩面逃走。

瑛姑和老顽童的故事，始于这阙《四张机》。

故事的开头，一半年少轻狂，一半阴差阳错；故事的后来，一个半生逃避，一个半生追寻。

四张机，一织陌上采桑，春衣华服，是乍见之欢，桃花夭夭；二织鲜衣怒马，顾盼迟迟，是离人心头，两心分付；三织娇红嫩绿，独倚阑干，是寂寞空庭，盼君归来。“鸳鸯织就欲双飞”，绣襦锦帕，比翼鸳鸯，是美好心愿，可惜只是“欲双飞”，终究还是没有双飞。瑛姑出场时，脾气暴戾，性格古怪，乍见的可爱之处，大概是一灯缓缓道来他们的故事时，她在织机前唱着，“可怜未老头先白”，清清冷冷，缠绵悱恻;大概是年过半百的人，见到心心念念的人，竟也会“脸上一红”羞涩难当 。

《神雕》给了瑛姑与老顽童一个满意的结局。老顽童，瑛姑，一灯大师三人一笑泯恩仇，相伴隐居百花谷。鸳鸯未双飞，白头方相守。这大概也是最好的结局。

二．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大概有一种爱，最叫人欢喜，也最叫人心疼。

程英一遍一遍的写着那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聪明如杨过，一看便知她心意。程英何尝不是同样聪慧，所以她从来不道破。

    “瞻彼淇奥，绿竹漪漪。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淇奥》是程英最爱的曲子，大抵赞美一个男子像切磋过的象牙一样雅致，像琢磨过的玉一样温润。只是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不再吹下去，亦不再表露。杨过心想:“原来你在箫声之中也戴了面具，不肯吐露心声。”

想黄老邪一般的风流人物，晚年收的唯一一个弟子，却是程英。入得了桃花岛岛主的眼，若无过人之天资，必有七窍玲珑之心，程英大抵属于后者。杨过因妻而癫，黄蓉要程英去劝说。而杨过，唯独听了程英的劝。

整部《神雕侠侣》就像一部情书，讲的是几个女子一见杨过误终身的故事。十六年后，郭襄会去寻杨过的踪迹，程英不会，十六年前不会，十六年后也不会。那日程英看到桃花，想到岛上桃树怕已结实了。复低吟：“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黄蓉见她娇脸凝脂，眉鬓黛青，宛然是十多年前的好女儿颜色……

她只会在某个夜晚，想想当年写下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她路经杨过的身边，不带走一片云彩。

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杨不悔，张无忌，宛若天造地设，一个不悔，一个无忌。那么多女子爱张无忌，杨不悔偏偏没有。纪晓芙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子，她给女儿起名不悔，“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她的女儿人如其名，不悔。

和殷梨亭，起初是心怀愧疚，后来朝夕相处，因怜生爱。以至抛却了年龄，身份，异样的眼光。殷梨亭哪里好呢？母亲曾经的未婚夫，半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倪匡曾说:“殷梨亭的弱点，也是他吸引人之处，正是这样，他的软弱稚气和惨苦的生活，使他另有一种英雄落寞的幻美，使杨不悔深坠其中再也不能自拔了。”日久生情，大概是这段感情最好的描述。

杨不悔，她不是弥补母亲的错误，而是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殷梨亭中毒，她哭着说:“倘若他死了，那我也不活了。”如果纪晓芙是殷梨亭天边的梦，那杨不悔就是他身边的枕。

她成为了《倚天》里少有的幸福的女子，大婚那天，他们许下誓言，执子之手，承汝之忧。愿为甘酿，盈汝之杯。但如明烛，为汝之光。永佩此誓，与汝偕老。

惊觉《红楼梦》里，一僧一道告诫灵性已通凡心正炽的灵石：“凡间之事，美中不足，好事多磨，乐极生悲，人非物换，到头一梦，万境归空，你还去吗？”顽石曰：“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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