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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是一群孤儿的约会!

当然了,金庸不是狄更斯,于是《神雕侠侣》没有改名,但跟《孤星血泪》一样,是记载了一个孤身儿童杨过的奋斗史,除了详细记载了他的追求爱情,追求人生成功(成为武林高手,名列“五绝”成为“西狂”)的过程,全书人物的悲剧色彩浓厚程度也是所有金庸小说中屈指可数的一部,书里记载的孤儿远比其他记载孤儿奋斗史的书要多得多。

金庸笔下的孤星也有较多的共性,比如,男的都是经历曲折,最终成就一身绝顶功夫,比如张无忌,比如杨过;女的都是美貌,甚至美貌出众,比如周芷若,比如小龙女、李莫愁。

今天单说《神雕侠侣》。

主角杨过,全书的男主角,孤儿,父亲杨康(后来不认父亲,其实也算孤儿早死,并且声名狼藉,是个认罪做父、卖国求荣的小人,但杨过继承了他的英俊与洒脱;母亲穆念慈(孤儿)一场比武认亲,一只绣花鞋,终于误终身,途中产下杨过,最终悲惨病死,小杨过火化母亲,寻到铁枪庙去葬母亲的骨灰。他的出场,是孤苦的流浪少年: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左手提着一只公鸡,口中唱着俚曲,跳跳蹦蹦地过来……”

虽然孤苦,但适应能力极强,属于打不死的小强的类型,既孤且苦,学艺求师曲折,爱情之路曲折,被斩去臂膀一只,不但孤苦,而且还有血泪,好在最终归宿不错,终得安度晚年。

主角小龙女,全书的女主角,孤儿,出身只是丘处机口中描述的无名婴儿:

“十八年前的一天夜里,重阳宫外突然有婴儿啼哭之声,宫中弟子出去察看,见包袱中裹着个女婴,放在地下。……”

后来为活死人墓里的丫环收养,最终成墓室主人,杨过的师父。虽是孤儿,但遗传基因好得不得了,容貌简直美如天仙。也算孤苦,本来就孤,但为甄志丙偷奸之后,便也显得苦,后又多次中毒,最终不得不跳崖成全爱人,心内想必苦极。好在最终也等到了爱侣,终得双宿双飞,晚景不错。

主角李莫愁(我一直认为她也是主角,是金庸所有爱情里最情痴的一个。),全书的女配角,孤儿(依照小龙女的出身,大致类似,出身只能是收养。),偏偏要去花花世界间走一遭,偏偏遇到了一个移情别恋的男人,偏偏又痴情至死。也貌美,江湖男子,多为美色所诱,丢了性命,美貌道姑等等都是佐证。

李莫愁属于不仅孤而且苦的典型,一生大致接触过男人的机会不多,因为跟陆展元相守以礼,待小杨过从后面抱她时,她还是处子之身,后来杨过又一次制伏她,也有身体接触,怕接触过李莫愁身体的男子,只有杨过一个,其他的岁月,眼中所见,多是刀头舔血,耳中所闻,皆是江湖风雨。李莫愁的一生简直就是一本血泪账。

小配角洪凌波,简直不算配角的配角,全家为仇家所杀,当然也是只有一人脱难,孤儿。认识的师父是李莫愁这样的人,学到一身功夫自然还行,但却极少得到人文关怀,又再加上,她的信仰里怕也只有师父,偏偏李莫愁似乎看透世间人心,绝不信什么感情二字。

在古墓里,杨过骗说李莫愁只救师徒一人时,李莫愁就想牺牲了她,好在最终勉强活了下来,不过最终还是做了李莫愁情花坳的垫被,死在情花丛中,临死还拉了李莫愁一把,她的精神世界除了武功,还有师父,偏偏师父又是个伤透了心的人,想必心里的苦绝少不到哪里去,好在,她还抽空教了陆无双一点功夫,算有点师门情谊,否则,这个可就成了更加孤,更加苦的一个简单的人物。

中等配角陆无双,算是女配角,陆家庄仅存的孤女,孤儿。说她是女配角,是因为她与杨过有过一段共同走过的江湖路,并且她生气时候的样子很像小龙女,杨过见过她的胸部,替她接过肋骨,并且以媳妇相称过,后来结义成兄妹,我猜想陆无双打从那次杨过替他接骨到后来抱着她逃命时又见到杨过的英俊面容时,已全心属于杨过,再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

“不久东方渐白,她抬起头来,见杨过脸上虽脏,却容貌清秀,双目更是灵动有神,不由得心中一动,渐渐忘了胸前疼痛,过了一阵,竟尔在他怀抱中沉沉睡去。”

一个女子,若不是性命交付的信任,这是不可能的。对于女子,男人的爱或者就是生命的全部,陆无双无药可救地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爱自己的男子,并且愿以付出生命。可惜,跟另一半锦帕的主人一样,结局都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无可奈何地做了杨过痴情的注脚,也算孤苦。

中等配角程英,算是女配角,陆无双的表姐,孤儿。说她是配角,是因为她遇到了一个好师父,并且有机缘与杨过相遇,并且也爱上了杨过。

遇到好师父黄药师之后,她的一生基本就改了走向,而爱上杨过之后,更是跟小昭一样,对爱要求不多,但却愿意为爱情付出全部,终身不嫁,洁身自好。

程英算是精神强大的代表,在智计上也算是个女诸葛,相貌也极美,因为老金极少以玫瑰比喻女子,用手指就能数得过来,《倚天屠龙记》说赵敏“赵女灿若玫瑰”,说郭芙“犹如一朵玫瑰忽然绽放”,《碧血剑》说阿九“花容至艳,玫瑰含露”,《鹿鼎记》说阿珂“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偏偏程英就是在害羞时“面色白皙,羞得颜若玫瑰”。不过,程英更多的是气质美,是精神饱满的美,想必得不到杨过是情苦的,但精神世界充盈得程英一生当过得还不错,精神完满。

中等配角公孙绿萼,算是女配角,也是情痴一枚,不过这位女子不是孤儿,为什么要列在这里,是我要强调一下她的精神孤独,父亲公孙止是一个伪君子一样唯利是图的存在,只要为了利益,父女之情基本没啥用处,母亲裘千尺在鳄鱼潭边陪枣树,大部分时间跟萼儿不在一起,因为她大致可以算得上八分的孤儿

这位配角也是一见杨过误终身的,不过她想的是能二女共事一夫,但在得知无望之后,便义无反顾地要用生命换绝情丹给杨过,这是一种痴情的强大,也是另一种爱的极致,只要爱人好,一切都好说。

因此,她的精神世界的孤,来源于她的生身处境,她的精神世界的苦,是飞蛾扑火一般地值得尊敬。另外,她也是美极的姑娘,杨过甚至为了赞她,要为绝情谷改名字为盲人谷,因为她的美貌不为人所认知,金大侠对她的美貌是说:

“……比之小龙女自远远不及,但较之程英之柔、陆无双之俏、似亦不见逊色,杨过在心中比较,觉得此女清雅,胜于完颜萍。……”

因此,金庸笔下的美女,各有妙处。

上面提到完颜萍,也算配角一个吧,更多的相似处是,她也是父母双双不在的孤儿。杨过教她三招之后,因为两人身世相仿,同病相怜,杨过握过她的手,亲过她的眼睛,美貌自是不用说的,她也算是喜欢过杨过的女子之一:

“完颜萍当初见他容貌英俊,武功高强,本已有三分喜欢,何况在患难之际,得他诚心相助,后来听了他诉说身世,更增了几分怜惜……”

完颜萍算是唯一喜欢杨过而最终有了世俗归宿的女子,最终成了武修文的妻子,这归宿算一群孤儿里最好的,也最现世安稳的,不过,太平凡了。我猜她是在爱情与婚姻之间选择了比较现实的婚姻的一个,因此,完颜萍是大多数人的写照,平常人一个。只孤得多些,并不甚苦,或者说,本人并不意识到苦的一个。

其实,即便是武修文、武敦儒,也因为母亲早逝,父亲早疯,跟父亲在一起的时光少之又少,只能跟着郭黄二位去桃花岛过日子,也算得上五分的孤儿,只是后来,他们的归宿太平常了,没办法,小说吧,总要集中鲜明些,更好,孤儿的心事哪里能一个个展开!

《神雕侠侣》的孤儿们,来人世间赴了一场美丽的约会!

汪峰有一首歌,说大家都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是啊,谁又不是!

我们大可认为金庸眼中的世界,人人都是孤儿,只是偶然来到世间,与世界发生了些许隆重或轻飘的故事,接着,远逝了。因为除了极少数外,人的出生都是有父有母的,而无父无母的孤儿或许会有更多的精彩故事,有父有母的儿女,大多活在父母的故事里,比如郭芙,不好玩。好在,这些都是故事而已,金庸只是把他们写了出来。

还是周国平说得好:从茫茫宇宙的角度看,我们每一个的确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偶然地来到世上,又必然地离去。正是因为这种根本性的孤独境遇,才有了爱的价值,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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