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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崖州之西的选拔和乡贤

崖州之西,因偏居一隅地处边陲,自古穷乡僻壤,人烟稀少。崖西九所至佛罗一带,姓氏众多,但始祖们都来得比较晚,他们中除了个别是宋、元始祖外,其他多是“大明”、“皇清”始祖。宋万安知军邢梦璜一生跨越宋、元二朝,系黄流邢氏迁崖始祖。1319年,黄流陈氏始祖陈彦祥乘船到延徳白沙铺小住,接着携眷落籍黄流,今传子孙二十五代。陈彦祥公也是有据可查的延德第一人。此外,列宋元年间始祖的还有黄流黎氏、李氏,镜湖村的吉氏和乐罗村陈氏。北宋的崖州“户口都无二百家”,时崖州之西更为荒芜,加上黎、汉难以融合,汉民在这里难栖身,人口稀疏也就理所当然。明正德七年,编入崖州户籍的共二千四百多户,一万七千多丁口,嘉庆二十三年崖州丁数为二万七千多,道光十五年是五万四千五百多口。至明代,崖州之西还是南蛮之地,因交通梗阻、人丁单薄,崖州文化还是以崖城水南村一带为中心。宋至明,崖州之西科举涉入者寡,无一进士和举人,开发也远远落后于崖州之东。明末清初,随着本岛移民四处活动,祖先们陆续迁入崖州之西,崖州东西人口分布发生了巨变,崖县四五区各村庄也多立于明末清初。他们或开山垦荒或以渔业为生,生聚繁衍,养精蓄锐。所谓后来者居上,这时崖州之西的读书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至清朝中期,随着学风西盛,崖州东、西选拔者已完全颠倒过来。

科举之有拔贡,始于明。清初至光绪三十一年(1905)废科举的二百六十多年间,崖州无一进士,仅4乡举5武举,恩贡31人,拔贡19人,岁贡197人,其中崖州之西为:恩贡28人,拔贡13人,岁贡151人,乡举者为吉大文、张隽,武举者为邢开院、陈国馨、陈国昌。崖州之西拔萃者层出不穷,相比,崖州之东却是寥若晨星。昔日名闻遐迩的水南村已难寻踪影。

受各种原因的限制,崖州之西历史上没有出过进士,但民间读书风气很盛,科举的信念却从未动摇,当年,吉大文“三上春官”,虽历经仕途波折但雄心万里,可见科举考试在人们心中地位之高。崖州之西虽然没有进士、状元,却牵出父子、兄弟连贡的佳话,同时还出现三代、四代同是贡生的盛况。子继父业,孙承祖风,一家寒窗苦读。崖州志和民国感恩志所记载的贡生中,崖州之西地区父子连贡22对,兄弟连贡3对,乱世书香,名不虚传。官村“海南三杰”之一陈式平父子为双拔贡,祖、父、侄都是岁贡生,陈氏一门五贤,四代连贡,名望乡里,他们是时崖州唯一一家四代连贡者。祖、父、孙三代连贡的5对,他们分别是:清顺治年间望楼村的陈尚绫、陈腾溍、陈维枢;雍正年间抱旺村的罗声可、罗万珠、罗子发和抱岁村的王陈纲、王秉铨、王德宏;乾隆年间月村(佛罗)的陈峻琚、陈德润、陈炳敬和乐罗村的陈达士、陈锡龄、陈麟瑞,祖、父、子同读圣贤书,金榜题名,为乡里称颂。

仕途艰难,得之不易。古代人的仕途一般只有两条,一是科举,二是选拔或捐纳。历代封建统治阶级对平民老百姓以读书任职,古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谁写的文章好,谁就值钱。考了功名,就发钱给粮,衣食无忧。但除了进士,多数举人和选拔者不一定能当官,他们只是有了当官的资格,其功名和宦海路途并不顺利,崖州志所记载的举人贡生多数仅仅是一种身份而没有实职。镜湖村的吉大文中举后“例授内阁中书”,因平乱有功,“复补同知,以知府升用,赴京引见”,几易其职。后来的崖州志记载吉大文为“福建候补道”,也是虚衔,但吉大文身后诗文丰富,为后世所敬仰。孔汶村张巂中举后同样一时难以获得官职,其一生也是在乡里教书育人,服务桑梓。崖州之西各类贡生中充任京官者没有,知县更少,他们多是获得一个训导教职而已。经本人统计,崖州志记载崖州之西明清恩贡、拔贡、岁贡计195人,被委任知县1 人,候选知县(县长)2人,州判1 人,通判1人,直隶州吏目1人,教授1人,教谕6人,训导12人,学正1人。选拔录取者近二百,博取功名者寥寥无几,很多是空等白了头依然报国无门,死后连个虚衔也没有。深知天上不会随便掉下馅饼,不得已,他们只好退隐乡里或设馆讲学,或以种植为业(古代轻商业,行商者最没出息),为寻求自慰标曰落魄文人,整日以小米度日。

但也有在逆境中奋志成才的。十所村孟文震为明天启元(1621年)拔贡,孟是明代崖州之西唯一一个拔贡生,后出官福建,先是在南康县任县丞,因有政绩,升任建昌知县。现其在十所村的坟茔被后人称为“知县墓”。月村人陈峻琚一门三贤,民国感恩志分列儒林、文苑。陈峻琚,清乾隆丁丑岁贡,饱读诗书,学识渊博,“气节、文章儒林特出”,历任饶平教谕十二年后题升福建候选知县,著有《得其树记》、《森宝书集》文集,曾被福建进士詹肯构赠送“琼南冠冕”匾额赞颂。陈峻琚生五子,“皆有声庠序”。子陈德润,嘉庆丙寅岁贡,“司铎南海,俸满,留任粤秀书院掌教”,因笃行博学而被粤秀书院“院长”邱先德(其编选《唐人赋钞》一书)题赠“学海渊源”四字。孙陈炳敬,嘉庆戊寅恩贡生,博通典籍,弱冠超群,“选任直隶州吏目”。现存乾隆年间清朝廷授赐的高脚牌《奉旨特简》《饒平学正堂》各两块。崖州之西,“候选知县(县长)”除了陈峻琚外还有老孔村的陈金声,陈金声是抗日志士陈曼夫父亲。自明万历四年后,海南的“贡院”就设在府城,“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拔贡朝考在北京举行,当年陈金声万里进京,考取宣统已酉科拔贡。

有云:举人无数,拔贡有数。拔贡是六贡之首,其身价在古代社会非常高。选拔,清朝初定六年一次,乾隆七年改为每十二年一次,而且每州、县只一名,试以经解、词章、制艺、试帖,要求“白面、无须”,选拔之严近乎苛刻,即便是才高八斗也难考取。明未后的近三百年间,崖州再无进士,乡举也仅是四人,崖州志记载明清拔贡生共21人。拔贡和乡举难分仲伯,拔贡是崖州科考时代人才的重要补充。崖州最先和最后考取拔贡的都在崖州之西,一个为明天启元年十所村拔贡孟文震,另一个是清宣统已酉科老孔村的陈金声。多数贡生与官无缘,明清崖州之西(包括感恩月村)拔贡生共16名,其中:知县(含候选)2人,州判一人,教授一人,教谕二人,训导一人。孟文震任建昌知县,陈金声是民国候选县长;黄流人陈锡熙是清光绪琼州府学教授;月村人林之豪,廷试候选教谕;黄流人陈德昌先在朝廷任武英殿校录,后去乳源县当教谕;学富五斗、满腹经纶的佛老人邢定纶当时只是一个石城训导而已。多数拔贡生因得不到实职而在乡里设帐教读,服务桑梓,为民所纪念;有的因双亲年老,限于古代交通不便(古代读书人只能在异乡任职)干脆弃官而去,“父母在,不远游”;有的,因腰有傲骨,宁愿饿死也不愿与统治者同流合污、争权夺利;有的,看破红尘干脆情寄山水,饮酒赋诗;有的身在官场,但不被赏识,遭当权者排挤而毅然抛弃官场。

崖州志所记的贡生多隐于乡梓、造福乡梓和终老乡里,他们设帐传经、捐修学宫、挖沟渠、建祠堂、筑桥、修路等等为民排难解纷可谓不遗余力。因教化人民有功,品德、才学为乡人推崇敬重,死后被祀于乡,入乡贤祠、配祀社学。吉大文“急公兴学”,带头倡捐重修崖州学宫;十所村孟儒定,清咸丰辛酉年拔贡生,他主持重修十所书院,营筑规模宠大的拔贡院宅十幢,与人修建崖州学宫,时土匪抢劫乡邻,孟儒定一避艰险,率乡人执器械组织团练。土匪独不敢逼犯十所村。众人因儒定公御匪有功而奉为楷模。乐罗人颜睿,“能文工诗”,为培养后生于清咸丰年间首创乐罗社学(德化书院前身),其有突出的社会贡献。官村人陈式平,崖州志列其“为文警辟,与儋州黄河清、陈圣与齐名,称海南三杰”,“制行纯粹,为士楷模,配祀乐罗社学”。月村人陈峻琚有“琼南冠冕”之誉,晚年回乡讲学,他关心人民疾苦,家乡旱情严重,便带领村民开通增银沟、老蓝田沟等十余里。卒,祀乡贤祠。月村林开侯,家居时曾捐四百金倡修感恩学宫,又造六甲冲桥渡,修临高田官道,人称好义。清光绪乙酉科拔贡邢定纶,州西里佛老里人,高州府石城学训导、高州府侯委教谕,以“靖匪功”被朝廷“奖五品衔赠二代”,后“调新兴未赴任而逝”。邢定纶参与纂撰《崖州志》,因崖州志而使崖州的历史重见天日。陈锡熙是黄流人,清光绪丁酉科拔贡,其父陈毓麟清光绪年间恩贡,弟陈锡镜为宣统年间恩贡。黄流陈氏一门三贤,素有书香门第之风,为邑内称誉,所居称“拔贡坊”。陈锡熙先读琼台书院,后在琼州府学任教授传播学问,其一生勤于教学,为地方造就了不少人才。“琼州府学”是海南第一所官办学校,“名士多出于此”。碑文记载,陈锡熙因教育地方子弟有功,其病逝后,朝廷追赠“奉政大夫”。“奉政大夫”是正五品,虽是文散官名,但能获朝廷旌奖也实为不易。邢定纶和陈锡熙有姻亲关系,邢定纶的墓志铭碑刻为“姻弟”陈锡熙书写。现代人重利轻义,不问贤愚,乡村已难见贤达,乡贤传奇也渐行渐远。崖州之西乡贤志节高尚,他们的事迹,需历代传诵。

【以下资料来自《崖州志》卷之十六和《民国感恩县志》卷十五选举志,兹摘录于此,供读者考证。】

崖州西六里父子连贡统计(数量:22对)

1吉春,镜湖人。清道光年间岁贡。

吉大文,镜湖人。清咸丰元年辛亥(1851年)恩科举人。福建候补道。有传。

吉大升,镜湖人。春子。清道光已酉科拔贡。有传。

2邢修愈,佛老人,清光绪年间恩贡。

邢定纶,佛老人。修愈子。清光绪乙酉科拔贡。石城训导。

邢定纬,佛老人。修愈子。清宣统年间岁贡。

3陈克济,官村人。清代康熙年间岁贡。选东安(县)训导。

陈宏可,官村人,克济子。清乾隆年间岁贡。

陈式平,官村人。宏可子。清乾隆癸酉科拔贡。有传。

....陈谟,官村人。陈式平侄子。清乾隆年间岁贡。

陈昶,官村人。式平子。清嘉庆辛酉科拔贡。

4王陈纲,抱岁人,清代雍正年间恩贡。

王秉铨,抱岁人。陈纲子。西宁训导。清乾隆年间岁贡。有传。

王德宏,抱岁人,秉铨子。清乾隆年间岁贡。

5陈毓麟,黄流人,清光绪年间恩贡。

陈锡熙,黄流人。毓麟子。清光绪丁酉科拔贡。琼府教授。

陈锡镜,黄流人,毓麟子。

6张作铭,黄流人。明天启元年贡。有传。《旧志》作拔贡,今依《府志》。

张焕珍,黄流人。清顺治年间岁贡。作铭子。

7陈瑞焜,黄流人。清代康熙年间岁贡。

陈克建,黄流人。瑞焜子。清代康熙年间岁贡。

8孙良,黄流村人。清代康熙年间岁贡。

孙联瑞,黄流人,良子。清代康熙年间岁贡。英德县训导。

9陈(钅宏)魁,黄流人,《府志》作陈魁。有传。清乾隆年间岁贡。

陈觐光,黄流人。清道光年间岁贡。陈魁子。

10邢肇周,黄流人。清道光年间岁贡。授乐昌训导。

邢修绅,黄流人,邢肇周子。清道光年间岁贡。有传。

11孙绳武,黄流人。清道光年间岁贡。选授平远训导。

孙天锦,黄流人。绳武子。禀贡生。

12陈达士,乐罗人,清乾隆年间岁贡。

陈锡龄,乐罗人。达士子。清嘉庆年间府学贡。

陈麟瑞,乐罗人,清道光年间岁贡。锡龄子。

13罗声可,抱旺人。清雍正年间岁贡。选授惠来训导。

罗万珠,抱旺人,清乾隆年间恩贡。声可子

罗子发,抱旺人。清乾隆年间岁贡。罗万珠子。

14陈尚绫,望楼人。清顺治五年拔贡。

陈腾溍,望楼人,尚绫子。清代康熙年间岁贡。

陈维枢,望楼人,腾溍子。清雍正年间岁贡。

15罗廷选,抱旺人,清乾隆年间岁贡。

罗斯汉 抱旺人,廷选子。清乾隆年间恩贡

16韦国秀,望楼人。清宣统年间岁贡

韦大绅,望楼人。国秀子。宣统已酉副贡。以法政学堂奖励。

17罗炳循,抱旺人。清乾隆辛酉科拔贡。

罗能敬,抱旺人,清乾隆年间岁贡。炳循子。

18周士义,望楼人,清乾隆年间岁贡。

周嘉儒,望楼人,清乾隆年间岁贡。士义子。

周嘉名,望楼人。清乾隆年间岁贡。士义子。选授合浦训导。

19高凌云,九所人。清同治年间岁贡。

高文光,九所人。清光绪年间岁贡。凌云子。

20陈峻琚,月村人。乾隆丁丑司训饶平,升授教谕。历任十二年,题升福建候选知县。

陈德润,峻琚子。嘉庆丙寅司铎南海,俸满,通学门生留任粤秀书院掌教。邱先德题赠《学海渊源》四字。历任十年,终于南海学署。

陈炳敬,月村人,峻琚孙。嘉庆戊寅恩贡生。选任直隶州吏目。

21林玉更 月村人。岁贡

林鸿中 月村人,玉更子。岁贡

22方鸿魁 月村人 清岁贡

方大典 月村人,鸿魁子。清岁贡

方鸿锦 月村人,鸿魁弟。清岁贡

崖州西六里兄弟连贡统计(数量:3)

1陈国馨,黄流人。清乾隆六十年乙卯科武举人。

陈国昌,黄流人。国馨弟,清嘉庆五年庚申科武举人。

2林有谷,槐卷(今怀卷)人,清同治年间恩贡。

林有根,槐卷人,有谷弟。清道光年间恩贡。

3杨义生 月村人,清岁贡

杨义立 月村人,义生弟,清岁贡

崖州之西明清拔贡

明 拔贡(1人)

1孟文震,十所人。明天启元年贡。南康县丞,迁建昌知县。

清 拔贡(包括感恩月村拔贡2人,共15人)

1陈尚绫,望楼人,清顺治五年拔贡。有传。号素奄,岁饥尝煮粥以救灾民,贫士婚丧难举者,助之。生平好读,尤喜诲人。长厚有卓行。

2罗炳循,抱旺人。清乾隆辛酉科拔贡。

3陈式平,官村人。宏可子。清乾隆癸酉科拔贡。有传。陈式平,字坦齐,为文警辟,与儋州黄河清、陈圣与齐名,称海南三杰。制行纯粹,为士楷模。配祀乐罗社学。

4陈德昌,黄流人。清乾隆丁酉科拔贡。武英殿校录,乳源教谕。有传。

陈德昌,字子炽,恬静嗜古,披卷必净手。由乾隆丁酉拔贡,充武英殿校录。期满,授广东乳源县教谕。严于课士。以不得上官意,罢归。晚年尤邃于理学。

5陈昶,官村人。式平子。清嘉庆辛酉科拔贡。

6陈德敷,黄流人。清道光乙酉科拔贡。

7符庆蕃,罗马人,清道光丁酉科拔贡。

8吉大升,镜湖人。春子。清道光已酉科拔贡。有传。

吉大升,字伯阶,肄业琼台书院。性刚严,嫉恶如仇,待故友尤有风义。与其弟吉大文有大小吉之誉。

9孟儒定,十所人,清咸丰辛酉科拔贡。

10邢定纶,佛老人。修愈子。清光绪乙酉科拔贡。石城训导。

11陈锡熙,黄流人。毓麟子。清光绪丁酉科拔贡。琼府教授。

12郑允煊,老郑村人。清宣统已酉科拔贡。(国民党中将郑封鉴先生之父)

13陈金声,老孔村人。宣统已酉科拔贡。(其子陈曼夫为抗日志士。)

14林玉书 南乡月村人,道光乙酉开拔。丙戌迋试,就州判。

15林之豪 月村人。道光辛卯乡试荐卷,丁酉拔贡,廷试候选教谕。

(志列儒林。林之豪 字英甫,月村人。道光辛卯乡试荐卷,丁酉拔贡,廷试候选教谕。为人行优学博,禀性则雪梅比洁,素怀则云鹤同高。晚年设帐传经,循循善诱,高材生多出其门。卒,祀乡贤祠。子庆桂,有声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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