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医话 | 黄煌教授：不可小视的甘草干姜汤

        他是个清癯的瘦老头，右侧肢体震额8年，5年前诊断为帕金森综合征。目前每天口服一大把西药，但更让他烦恼的是他的胃。从2017年7月上消化道出血后，连续几年年发作，排柏油样大便，胃镜诊断是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在消化科服用中药年余无效，去年底来我门诊。主诉胃痛，进食后上腹部发胀，没有饥饿感，体重逐渐下降，血压低80/40mmHg，睡眠差，大便前干后稀，口腔粘膜脆，吃饼干也会起水泡。他怕冷，很少出汗，若吃寒凉药后小便频数。根据他反复消化道出血，我即想起甘草干姜汤。这是一首古代治疗虚寒吐血便血的验方。腹胀大便溏，服凉药小便数，是虚寒明证。察其舌苔水滑，按上腹振水音，也是虚寒明证。口腔容易起水疱，就是脾虚寒的表现之一。干姜甘草本可以用于口腔糜烂。处方：炙甘草15 生甘草15 炮姜10 干姜5 炒黄梗米1把入煎。7剂。今天（2022-03-07）复诊。老头喜形于色，告知此方服用至今，不仅未见出血，而且面色转润，体重上升3kg！小便量减少，服药期间血压上升，精神大振。在候诊时逢人便夸方小价廉效果好。

        甘草干姜汤方甚小，药仅两味，但功力不弱。甘草干姜汤是古代温中祖方，主治“烦躁吐逆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29）“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其人不渴，必遗尿，小便数，……必眩，多涎唾，甘草干姜汤以温之。”（七）从原文推测，本方具有止吐、止血、止涎唾、缩小便、治眩等功效。《备急方》“疗吐逆, 水米不下”。《直指方》以之“治男女诸处出血，胃寒，不能引气归元，无以收约其血。”《朱氏集验方》谓本方为二神汤，“治吐血极妙，……用药甚简, 每服二钱, 水一中盏, 煎至五七沸, 带热呷，空心日午进之，和其气血荣卫，自然安痊，不可不知”。《类聚方广义》记载“老人平日苦小便频数，吐涎短气，眩晕难起步者，宜此方”浅田宗伯说：“无咳嗽，咽中不渴，遗尿，小便数之证，投与此方必有奇效。”（《勿误药室方函口诀》）等。此方用途较广，其状态就是虚寒两字。“多涎唾”“吐涎沫”，为本方重要的客观指征。这种状态的形成，大多与极度疲劳、寒冷刺激、疾病以及滥用泻下药物、寒凉药物等有关。

        甘草干姜汤的经典配方为甘草四两炙、干姜二两炮，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温再服。（29）方中甘草干姜用量的比例是2:1。不过，从后世的文献来看，有等量的，也有干姜大于甘草的治验，但总以甘二姜一的比例为好。甘草蜜炙健脾，生用清热；干姜温中，炮黑止血，是为习惯用法，本案甘草生炙同用，干姜炮姜并投，并无特别深意，只是怕患者误解药少，而壮大声势的小动作而已。至于黄米入煎，一是取自《伤寒论》桃花汤中干姜粳米赤石脂同用治虚寒腹泻之例，同时取自民间用焦米汤治腹泻的经验。（2022年3月8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