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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门宗师 杜心五先生轶闻

师从徐师爷游,徐行后,终日与同侪练武术。附近有高山,生产石灰,忽矿中发现古剑一支,柄成环形,剑身有螺旋纹,凡二十四朵,无锋刃,长约三尺,甚粗笨,鞘饰无存,亦不知是何年代没入此矿中。矿工拾之,认为废品,憩时,以之戏敲十字镐。镐即折为二,大惊。将镐折叠成双股,再一击,中分为四,惊动四邻,认为是所谓削铁如泥之宝剑再世也。有欲购之者,索代价十石谷子。师闻而试之,果然,即如数易之,配鞘珍袭焉。会为友人报仇。师亦醉中为仇家所算。伤愈后,携此剑屠匪类者凡十九人,乃遁日本,肆业于帝大农科,故归国后分配在农矿部工作,即此渊源。行前,此剑为一友人借用,至今不知流落何所矣。

师在日时,日本提倡角力,名‘打司么’。国家有国技馆,馆中武士,多力,善掼跤,常公开比试。其来源实系隋唐时,留学中国之日人,学习中国武术,回国有所改造,推行之为角力。明治维新,即以之为强国强种途径。后又配合劈刀,刺枪,故日人至今已无矮子,而曾雄视一世者,殆从锻炼变其体形,强其意志乎。当比试时,准许任何人均可登台比试。又在演讲中,亦常提到此术传于中国,惜中国政府不重视,致其今日反驾于中国之上云云。中国留学生闻之均多气愤,有擅武术者与之试辄败,深为惭怍。当此时也,杜师登台,求与一较。杜师身材虽高,但已走入文事,故高而不壮,瘦削如病夫。日人见之大笑曰:“似你这病夫,欲来送死乎?速去,速去!勿误乃公事!”师笑曰:“你尽管使出你的本领,我死,由我国留日的学生会负责,与你等无干。日方如‘泰山’‘二郎’、、、等等,均当时著名大力士。无已,初小试之,诚恐将杜师打死,不料在拟用‘上下把’擒师衣领时,师用‘双推掌’法,一推即掷出丈外。大惊。始真实用力还击,同样一推,跌出寻丈外。易数人皆然,均沾不上身,应手而倒,乃大倾服,奉如上宾。师至日时,原属一个贫寒的留学生,一切均同学会资助。至此,日人请去,供给一切,故得在日十余年,才回祖国。但自然门功夫,不愿传授,只是敷衍教些基本锻炼而已。

师在未去日本以前,在江湖中,认识一位住在深山开黑店的李老头子,仅知他开黑店,如何开法,则不悉其详。师又曾帮助一位有功夫的朋友,此人死后,嘱其要将伊素来所珍视的短剑一柄,送杜师为念。此剑保藏到我从北京赴南京国考时,师赠于我,为宋代之云片花剑,亦剑中之上品,甚锋利,剑柄缠带,为血渍所染,以指捏之,尚粘手也。后为文姓师兄借去,文已逝世,此剑不知流入何人手矣。某年夏月之夜,杜师因事进入李店,李之打手数十人,多在店中聚赌,吃大烟。杜师去,李待之如上宾,将门关好,出女乐数人,皆殊色,助酒郁觞。师骇然,问从何处找来?曰:“四乡物色得之。”问:“不从奈何?”李指桌下曰: “请视此。”俯窥之,桌下有一覆锅。移开,下为山涧,险森窈然,腥气冲鼻。问何故?曰:“即不从者与年老色衰者,均推进此中,人不知,鬼不觉也。”师大愤,强为抑制,为覆其锅,谈笑自若,少顷,酒阑,师笑谓李曰:“你见过好剑否?”曰:“未之见。”曰:“下次我来时带给你看。”翌日遂行。杜师暗忖:想不到此老头子如此惨无人道,他日当设法歼此恶贼,为民除害,计划已定。某日之夜,换好夜行衣靠,背插短剑,投入此深山中,往探黑店李老头子。至则李店贼徒甚夥,均在外聚赌,灯光如昼。李迎师进内,在榻上吃大烟闲谈。迨过夜半,人声已定,四无伴侣,知时机已到,即下榻告李贼:“我前次对你所说的利剑,今已携来,愿一视否?”李欣然起立,师即拔出短剑,在灯下,以剑尖向李,暗对其颈部,告李曰:“此剑之纹理结构,须从剑尖向上看,方能清悉。”李贼不知是计,即以手托剑尖,就灯光向上察看;师乘势,手抵剑柄,猛向李喉部刺去,砉然一声,仆地而倒,声震屋外,在外未去之贼众,闻声知有异,尽向房内问何事?师急插剑于背,一时见李尸无藏处,猛记起桌下有暗壑,急移覆锅,推尸入壑,坠于岩下,启后窗窜出,窗外为山岭溪壑,匆忙中,循小径疾驰,已闻后面人声鼎沸,火炬齐明,传来阵阵捉拿杜心五的喊声,心慌,步急,不防山险径狭,一失足坠于岩下,头颅向地,两脚朝天,擦过悬岩,额角触伤,自念必死,不意腿上裹缠松脱,挂在岩边树梢,人成倒立,虽未死,但已昏不知人矣。贼众在顶上穷追不得,以为逃逸,自各散去。至翌晨,有樵夫过之,见岩上树梢悬一人,以为缢死者,解视之,徐徐复廷,知系山行失足。师原未受重伤,休息半日,亦竟无事,从此,亦不敢再过李家黑店矣。

一九二八年在南京国考后,天津代表李丽久曾访师比艺,师以两巾各束其腕,李问故?师曰:“恐伤你。”李动手击之不得,师以“黄昏锤”应付之,一锤打在拇指节上,立即肿起,关节已脱,抱掌求罢。师曰:“如不束巾,汝腕亦折矣。”李始以师事之。

再为:杜师曾遇见一件奇事。

杜师所住乡村,位于山麓,傍山居民,多在山间聚赌。满清末叶,风气丕恶,嫖赌烟吹,视为家常,故杜师亦其中赌客之一。当然,赌场之内,聚赌之人,并不限于本村,愿赌者均可随意参加。一日,深夜散赌,有一外地来客,赌输,未即交款,为场主扣留,要质其衣。正在纠缠受窘之际,杜师视其人,有劲悍之色,问欠赌钱几何?曰:“二串。”即二千个有孔铜钱,师即脱贯代偿之。场主始放其去。客不言谢,向杜师一目即行,师亦不为意。此后,每日辄过之,亦不与交一言。某夜,散场后,出门不远,此客人踵至,呼与同行,似甚亲昵。曰:“你将何之?”师曰:“将归。”曰:“曷随我来!”师本异其人,欲究其竞,乃与同行。走村外山径,转过山坡,坡后有一株大树,下有新筑之茅庐一间。入其室,有榻一,桌一,椅一,别无长物,无第二室,更无他人,遂共坐榻上,客问:“汝欲吸上等大烟否?”曰:“可。”即于榻下木箱中,取出很精美的烟灯、烟枪与托盘,中有上等烟膏,遂同榻共吸攀谈。客又云:“此为贵土,愿吸云土否?”师曰:“可”问从何处得来?曰:“不难。”顺手自箱中出一盒,启吸之,真上等云土也。甚异之而未言。少顷,客又云:“夜深矣,当饥,欲食何物否?”曰:“你又无家室,亦无厨房,从何取食?”曰:“只要你所能想到者皆可致之。”师戏曰;“我欲食北京的烤鸭;四川的辣子鸡;贵州的茅台;河南的水饺,能得之乎?”曰:“是有何难?”稍一迟疑,即启箱一一出之,不仅有当地标签,更是热气蒸腾,鲜美无伦,全是道地甫出笼者,乃共食之。食毕将盘碗一一掷入箱内。又取褡裢二支,令师背于肩上。取出铜钱数文,握在掌中,告师曰:“我俩可上街遛遛!”即自前行,师随其后。每过一小商店门前,必驻足不行,口中喃喃数语,以手抽插掌中铜钱数次,再前行,即觉所背之褡裢铿然有声,似有许多铜钱投入,若过金库钱庄或大商店,即多抽插几次,钱入更多。大店多抽,小店少抽,未终街,已觉背裢沉重,约二十余斤矣。师大呼曰:“不要了,不要了!累赘!累赘!”其人乃止步回顾师曰:“前次承你代付的两串钱,今当足数否?”师曰:“计重量何止一二十串,我不要这许多!”其人曰:“我亦无用处,你都背回去吧!”说毕,道一声“有缘再见”,飞步而去。师归。翌日于赌场中遍觅之,不见。隔晨,特往寻其居,惟老树依然,并不见新筑椽屋,嗟异而返。

注:大烟即鸦片烟,始于满清末叶,自一八四零年,(道光年代)鸦片战争后,英人用此慢性毒剂伤害我中华民族的健康,大量输进鸦片,有烟膏,烟块,烟丸及针剂等等,味香而性燥,嗜之者初似能除小疾,久则百弊丛生,时人不知,多中其毒。加以数千年来旧礼教愚民政策,重文轻武,根本不懂体育锻炼为何物;官府门中,仕绅阶层,均以吸大烟为高尚。上者行之,下者效之,以致体格萎靡,养成好逸恶劳恶习,致有‘东亚病夫’之讥。当时民间耽吸大烟视为当然。民固无知,罪在执政,旧时代之制度害人,比比皆是,无足怪也。

博宇心解:万老画龙点睛的几笔即勾勒出了杜师祖的性格及功夫。周济乞丐为之义,与游僧比武为之勇,铲除恶霸为之侠,力斗日本武士为之精神;习武较技,重金购利刃,好友赠宝剑,无不体现一个嗜武侠义的英雄豪杰本色。超常奇人必有其超常的意志和胆魄以及不凡的人生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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