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
陪伴
母亲和斗鸡的故事
我这些年花了很多篇幅写我父亲，但很少写我母亲。她是个极其普通的农村妇女，身上也没太多可以挖掘的故事。
年轻时候母亲也算是十里八乡，叫得上名号的美女，一张圆润的脸蛋，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眼睛不大，笑起来弯成月牙，因为气质出挑，又爱穿长裙，远远看去，也有几分媚态。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湘妹子，二十几年前来浙打工，经人介绍嫁给了当时因为过于挑剔而剩下来的我的父亲。我小的时候，不知是否因为我过于淘气，母亲的行为如同她的故乡给人的印象，是十分泼辣的：我常被她追着整个村子打，挥动着一根竹棍甚至荆条。
我爱玩，六七岁半懂不懂时候尤甚。夏天知了叫得正欢，室外温度三十七八，趁着母亲睡午觉不注意，光着膀子偷偷从侧门溜出去，走到隔壁二妈家拎起藏匿着的自己做的网兜，撒欢了的跑到河边树林里捉知了。
母亲醒来不见人，喊着我的小名从村头走到村尾，终于在夕阳落下的河边撞到抓了一小袋子知了的我。
小伙伴四散，我见到皱着眉头的她就开始跑，像一条光溜溜的泥鳅躲避追捕它的猎手。我在前面气喘吁吁地跑着，她在后头气鼓鼓地追着，边跑边嚷着:还要跑，你再跑，你不跑了我就不打你了……结局常是被她扯着耳朵拎回家，然后告诉我父亲今天做的好事！
傍晚在院子里支起澡盆子给我洗澡，拿着毛巾轻轻擦拭我黑亮的肩膀，擦到我晒伤起皮的地方我呀呀地哭起来。母亲又生气又心疼，问我这还出去玩不？我啜泣着回答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第二天中午，太阳正烈的时候，又蹑手蹑脚地走向侧门……
我的调皮捣蛋，配合我妈的烈性子，家里常常鸡飞狗跳。我父亲是个极其护犊的人，我若是犯了大错，他只是象征性联合母亲对我进行简单批评，如果问题不严重，母亲又絮絮叨叨久了，他暴脾气上来则是直接偏袒，两个人就开始争吵！
我记忆里，他俩硝烟的导火索我占了大半，到大学我离开家以后，两个人像是签了和平条约，安稳到不行。我人生中的幸福感尤其是对我原生家庭的幸福感也是由那几年开始越来越浓烈。
不同于我父亲的阅万卷书，我母亲书念到小学四年级就没再念下去。外公失明后家里穷困，辍了学照顾弟弟妹妹。简单点说母亲并没有什么文化，因而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只能用她并不一定恰当的方式表达她对你的关怀，对你的爱。
我从小到大被打被训的次数不可枚举，我常对外形容我的家庭教育:父亲是思想控制，母亲是行为控制。作业没做完出去溜达，拎回去一顿训；出去水塘里洗澡没按点回，逮起来一顿揍；连早上没刷牙跑去学校也会被抓回去刷了重新送回去……
我母亲在教育我这件事情上，是绝对的完美主义，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我过去对她的教育方式耿耿于怀，现在想来，也正是因为她的严格要求，才造就了现在这个还能称得上优秀的我。“棍棒之下出将才，不打不成材”，古话在我们这里倒也是成立的。
撇开对我的严厉，遇见斗鸡般的剑拔弩张，我母亲日常是个非常和气的人，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
她每天都笑吟吟，在院子里晒衣服，见着老人就打招呼，亲切地叫唤声阿伯阿嫲；邻居来我家院子里洗菜，她空的时候也帮衬着一起洗；非常喜欢孩子，路过的熟悉的总喜欢去逗一逗，从家里拿点糕点水果给人家吃，因而人际关系非常不错。
她算是我见过妇女里还算大气的，不怎么计较，也热情。大伯母年纪大了手脚慢，每年过年忙不过来，母亲都会过去帮她炒菜，洗碗，连着好几天毫无怨言。母亲妯娌三个，这么些年偶尔也会有点小摩擦，但整体而言算是和睦。她手脚利索，每到亲戚家里总也会帮着做点事情，总觉得别人过年都是休息，她倒是忙到不行，心里也着实有些心疼。
左到右分别为：二妈、大伯母、我妈、我
高中快毕业的时候，有一回趁着母亲不在，饭桌上搁下筷子抬起头，父亲语重心长地看着我说：“你妈也挺辛苦的，有时候她说你也不要反，忍一忍吧。”那是他第一次对他护了这么多年的犊子说偏袒母亲的话，那一年，我母亲在纺织厂上着12个小时的长夜班。
我大学毕了业以后，每次回家都会劝母亲换份工作，但她始终没有，为了一个月的五千多块钱咬着牙干，直到前两年纺织厂因为纺织业务不景气换了其他生产线。
有时候很怀念小时候她穿着长裙，倚靠着床边唱《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的场景，那时候，母亲很年轻，描着细细的眉，扫着淡淡的腮红，画了殷红的唇，斜在那儿像一只活泼的百灵鸟。而如今生活辛劳，岁月往她脸上涂了了一颗又一颗斑点，将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逐渐剥离得稀疏，只能在旧相片里找到曾经的芳踪。
我幼时天天想着离开这个动荡不宁的家，这几年反倒是越来越依恋。撇开我，其实母亲跟父亲的感情不差，二十几年来，一个晚归时，另一个都会在电饭锅里热着饭菜，开着电视机一直等着……
母亲这几年老得很快，但是性子却越来越柔，我也越来越爱她。不知是否因为我这只斗鸡安分了，她的泼辣劲儿也逐渐消失不见。每次回家，她就会拉我一起做点心，父亲揉面，她分团，我在边上裹馅。夜里上楼睡觉前，总得叨叨地问你，明天早餐吃什么，吃饭还是吃包子，吃青饺还是吃南瓜饼……
借用父亲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结尾：我们要努力让对方过得更好。
妈妈，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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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次，大名钱晓晖。嗯 ~ 意思是早晨的阳光。
3流设计师，18线青年诗人，段子手。
目前在杭州开珠宝工作室。
工作狂，也喜欢户外，旅行……
但只是个没有什么故事的女同学。
已经快一个月没更文了，借母亲节发点一直想写的。
感恩你们一直陪伴着我。ღ( ´･ᴗ･` )比心
我想温暖你，如雨夜里一盏昏黄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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