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央视曝光高价药回扣事件

—— 张道龙医生的解读

 

美国执业精神科医生张道龙

编辑：姚立华

 

近日关于央视曝光医生收回扣的问题，引起大家的高度关注。网络上的吃瓜群众对医生和医药公司的批判非常尖锐。本应是服务民生、治病救人、受人尊敬的职业，却被近几年紧张的医患关系，收受红包等负性新闻不断的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张道龙医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国内目前医疗制度的现状

目前公立医院的现状是把医生当作科学家来培养，晋级、评职称都按照科学家的标准来要求医生。在美国，这种需要科研活动的医生只占5%，他们主要的工作是在大学里做教授，从事学术活动，少部分做临床。因为医生不是科学家，医生和理发师、汽车司机一样，主要是凭技能帮助患者。让医生花大量时间做科研、写论文，还要承担一部分教学任务，将宝贵的临床实践和理论学习的时间就压缩了，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做临床工作，这样很难成为好的医生。

医生最主要的任务应该治病救人，然后是教学，最后才是科研。这样才能为市场培养出实用型人才，才能与市场上的需求对接。否则实行分级诊疗以后，大医院的医生因为重科研、轻临床的体制，精力不够、压力过大而不能为患者看病；小医院的医生因为技能不够也不能帮助病人；政府方面因为以药养医的制度，医保的花销很大，甚至不断透支。导致患者四处求医，花大量的金钱和时间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治疗，反而衍生了很多误诊误治，过度检查、过度医疗的问题，根本达不到理想的医患关系所要求的专业化、规范化的水平。这样的分级诊疗就变得只有制度，没有内容。医药公司在这样的制度下也不能进入商业的良性竞争。

这样看来，政府、医护人员、患者、医药公司这四方没有一个赢家，都是输家，理顺现在这种错乱的关系，才能出现大家理想的状况。目前的痛在我看来都是阵痛，就像十月怀胎很辛苦一样，但生出一个健康漂亮的孩子后就没人抱怨十月怀胎的辛苦了。所以这次医改的规模之大、力度之强前所未有，希望能创造出多赢的局面。我们每个人都是利益攸关方，应该积极参与，而不是旁观，更不能希望失败。

 

关于医改，张医生提出的建设性建议

1.  数倍提高医护人员的薪酬，以提高医护人员的积极性。

2.  药品集中采购的事情不能放在政府某一级部门，不论它多么清廉。否则行政效率较低，为受贿提供可能，在这种制度下好人也会变成坏人。我所在的美国公立医院是采用公开招标的方式，让医药公司之间形成竞争，政府行使监督的职责。这些商家本身是药物或医疗器械公司，不可能提供不合格的产品，否则会遭到政府的惩罚，在商业竞争中被淘汰。标书也不是政府的行政部门来制定，而是由每个医院的各个科室派出的专家成采购顾问组，专家们提供每个科室所需清单联合采购，然后公开招标。由工作在一线的医生们提需求可以保证医疗质量，并且都是医生们需要的药和器械，而政府行政部门在这方面是外行。为了避免专家成为特权阶层，采购委员会都是在“阳光下”谈判，每年都更换不同的专家，给某个人回扣没有意义。这种情况下，政府只是监督和出资（医保）的角色，不可以参与购买什么药，医院也不可以单独采购，医生也就没有拿回扣的问题了。

3.  给医生减压，除了少部分公立医院和大学要继续做科研之外，让下面95%的医生放弃科研，仅考核临床业务水平，诸如对患者的服务满意度、治愈率、再入院率、手术量等。这样大部分病人都能得到最好的服务，10%-30%的疑难杂症向上级医院也就是金字塔尖的那些医院转诊，因为他们有更多的资源和更专业的设备，绝大部分患者都在下层医院、基层医院得到专业、有效的治疗。这样的设置相当于让上级的公立医院负责疑难杂症和少量的病人，同时承担科研和部分教学工作，下层和基层医院主要负责看病治疗和少部分教学，偶尔做科研。

     让医生在阳光下拿到高收入，就不需要拿回扣，减轻他们发论文的负担，才能够专心看病。中国目前的发文章数排在世界前面，但被引用的文章寥寥无几，说明绝大部分都是没有用的，这些金钱可以节省下来直接发给医生，奖励他们多看病、治疗效果好。政府每年都重新招标，让药商之间相互竞争，够买的药物也都是一线临床医生需要的，而不是政府官员决定的。政府在这个过程中只当裁判，不要做队员，更不需要直接下场比赛。这样改革才能一站式解决医生的积极性差，患者抱怨多，药商行贿明显，医保出现亏损的问题。

所以，出现目前的状态，不都是医生的错，政府也有责任。政府可以管理医保，但最好不直接管理医院；政府可以制定政策和规则，但最好不直接参与经营活动，让市场去优胜劣汰。无论是医院、大学还是商品的交易，政府的主要任务都是创造自由的、公平的竞争环境，监督大家公平交易，惩罚那些奸商，这样才能让顶尖的人才和质美价廉的产品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我认为目前改革的大方向是正确的，但需要一个过渡期，所以我们不能急。本次央视的曝光、百姓看病难看病贵的现状、减少消耗、提高效率的呼声都是外部的压力，有了外部压力才能促发内部改变的动力。目的是好的，方向是正确的，但不能换汤不换药，把医生拿回扣当成主要问题，把采购从一个政府机构换到另一个政府机构当成解决方案，而是形成市场的良性竞争，让市场来说话。

主办单位：

北京美利华医学应用技术研究院

美中心理文化学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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