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跟去年的秋一样，连绵的阴雨，让人的心情也湿漉漉的，没个光亮。有一天下班回来，推开院门，一缕清香扑鼻而来，原来是一直栽在瓦盆里的兰花开了。
这盆兰花是邻里百姓从山上挖来送给我的。我就随手丢在院子的瓦盆里。这山野的兰，看似柔弱无骨，在窘迫的生命里，却又活得如此倔强。
现在的日子，过得琐碎而忙碌，不由得怀念起那些游牧山野，垂钓春光的日子，特翻出那时的文字，以祭奠下逝去的时光……
我知道我不是养花之人，可是看到这株兰花草在我的花盆里枯败，最后死去，我还是很心疼。
这株兰花草，长在深山老林里已经有些年份，久未人识。每年，我经过它的身边时，总闻到一股清香，沁入心脾。远远地，亦挥之不去。那是一条陡峭的山径，要拉着山藤才能攀缘而下，是我去水库钓鱼的一条捷径。很多次经过都没有在意，因为心中都是为鱼而去。也曾想过去找寻它，可是这清香忽远忽近，时有时无，确是无觅芳踪。
亲近它，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一次去钓鱼，恰逢天公雷雨大作。我只好躲在一块突出的岩壁下避雨。过了一会，雨渐渐地小了，可是，由于刚才那场雨下得很猛，水库的水一下子就变得浑黄起来，水位也涨了许多，我也无心再钓。恰在这时，一股馥郁的清香扑鼻而来，直钻入我的心肺。我能感觉，它就在我身边。我不顾枝叶的雨水再沾湿我的衣服，拔开荆棘，再觅芳踪。我俯身找寻，终于看到了它。她诡异地笑着，吐气如兰；窄长的叶柔韧而舒展，青郁挺秀，无一丝黄斑。真是兰花中的稀有。她的根扎在浑身长满刺的蒺藜边上，使人望而生畏，无亲芳泽。我决意要得到她，于是用随身带的小铲子，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小心翼翼地，连着她的根从土里弄出来。我把她用塑料袋套着，怀揣在胸前，怕山上的藤蔓枝条弄伤她的脆弱的根。
这样带着她回家，我很满足。虽然那天，我并没有钓到鱼。可是却有了她。我把她安置在一个小巧玲珑的花盆里。装了些新鲜的泥土。还放了几个很精致的石子衬托她的美。然后，我把这盆兰花草，放在楼梯口的栏杆上。晨起晚睡的时候，都能闻一闻她的香味。我小心地照顾着她，她也毫不吝啬地袒露她的芬芳，连过往的行人都闻到了她特有的香气。可是，我却没能再闻到那天、那时、那个雨后那般淋漓酣畅的香，没能再看到她蕙质兰心般诡异的笑。那花儿，耷拉着，好象少了点精气神。
花儿开谢以后，我也就似乎忘了她的存在。经过她的时候，还能看到她青绿挺拔的叶，我也就并不在意。甚至也忘了还要给她浇水，她只有汲取一点晨露或接一点飘飞进走廊的雨水。她的叶子什么时候开始枯黄了，我也无从知道。
这样过了一个冬天，等春天来到的时候，我还希望她能振作起来。她的长长的舒展的叶，虽已枯黄，可是还有铮铮铁骨，她还有两条狭长的青色的希望的页子。
我又开始给她浇水了。太阳越升越高，院子里充斥着各种花草树木的香气。这香气太过浓郁！我开始怀念那丝丝缕缕的，随着淡淡的月色飘拂进来的兰的清香！可是我的兰却彻底死了，连那最后的叶也没了颜色，在这本该绽放的季节里。
我本不该独占她的，她有她的山林和雨露，我的兰。
吴穹 文字于2005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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