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一条(ID:yitiaotv)
2009年时,27岁的成都女孩卢文娟的生活中,进入了一群不同寻常的“小伙伴”——100多头大黑熊。
当时因为偶然的机会,她成了一名饲养员,每天与这些大熊们相处,给它们喂食、清理粪便,造玩具让它们玩耍,一做就是9年。
这期间,有的黑熊离开了,去世了。
现在,她每天照顾着86头大黑熊,这些大黑熊看起来可爱,在园子里玩耍得也开心,但它们却经历过一段最残忍的过去。
在中国,因为熊胆入药已有千年的历史,有很多非法养殖厂,将黑熊囚禁在笼子里,用导管插进它们的胆囊,抽取胆汁。
幸运的是,已经有286头取胆熊,被四川龙桥黑熊救护中心收治,并得到了细心地照料,卢文娟就是这些饲养员中的一员。
“不知不觉,我也成为了这些黑熊的‘妈妈’,我们之间相互依赖,我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和它们相处。”
自述 卢文娟 编辑 倪楚娇
我是卢文娟,今年36岁,是四川龙桥黑熊救护中心86头亚洲黑熊的“熊保姆”,每天的工作,就是照料它们的日常起居。
2009年,我偶然在这家救护中心的门口,看到一则招聘饲养员的告示,因为工作地点离家很近,我决定来试试。
27岁,正是爱打扮的年纪,整天要跟黑熊打交道,甚至还要查看它们的粪便,家里人都认为,我不会坚持很久,但没想到,这份工作我一做就是9年。
在黑熊救护中心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感觉这里很不一样,本以为会又脏又臭,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一群可爱的黑熊们。
它们会跳“水上芭蕾”。
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
喜欢趴在树干上“发呆”。
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样子也很可爱。
娱乐活动是游泳、爬树、荡秋千。
在救护中心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知道,虽然这些熊现在看起来很幸福,但其实都经历过非人的折磨。
熊胆入药已经有千年历史,因为其清热解毒的疗效,被认为是一种珍贵的中药药材。因此,在中国一度有不少非法养殖厂的存在,它们将黑熊终生囚禁在狭小的笼子内,用导管插进它们的胆囊,随时抽取胆汁。
为了防止伤口愈合,人们会不时挑拨创口,给黑熊造成了可怕的伤害。
Jill Robinson女士来自英国,是我们救护中心的创始人。
1993年,她拜访了中国南方的一个黑熊养殖厂,大大小小几十只熊,挤在一个半地下的空间,发出阵阵恶臭。有一只熊甚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这只熊的熊掌,它竟然轻轻地捏着她的手,并且看着她。
Jill在那一刻决定,要救助这些熊。
1998年,Jill Robinson创办了亚洲动物基金会,2000年,她牵头了和四川省林业厅的合作,共同创办了四川龙桥黑熊救护中心,收治全国林业部门救下的取胆熊,对取胆熊进行救治,让它们安度晚年,每个月对游客开放2天。
▲养殖厂里,黑熊的居住环境▲为了防止黑熊拨掉插在胆囊上的导管非法养殖厂给它们穿上10公斤的铁马甲2009年的一天,那时候我刚来这里工作,中心突然要求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集体待命,迎接60多只从非法养殖厂里救出来的熊。
熊是用一辆辆大卡车运进来的,同事们把这些熊从狭小的笼子里抬出来,有些熊的体型完全变了,像侏儒一样,有的熊掌断了,有的肚子上的导管沾满了脓液和血液,就像一场重大车祸。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它们,想要给它们一点安慰,但只要人一靠近它们,黑熊就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警告你不要靠近。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触目惊心。
▲兽医在给熊进行治疗和检查刚刚救助回来的熊,心理和生理上都存在问题,有的熊会不吃东西,在角落里一直摇头,用身体的其他部位不停地蹭门框,我们称之为“刻板行为”,这是它心理受到伤害的一种表现。
记得有一只熊,刚刚完成了康复治疗,我们准备把它送到普通的熊舍生活。吊门拉开的时候,它探头张望了一下,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草地!
它伸出一只脚,碰触了一下草地,立刻像触电一样,把脚收了回来,尝试了几下之后,它突然就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草坪,绕着草坪转了两圈,才停下来,然后就一个劲地吃东西。
相比非法养殖厂的生活,这里的生活对它们来说,就是天堂。
取胆熊绝大部分是亚洲黑熊,它们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因为胸前有一道明显的月牙状花纹,又被称为“月熊”。
野生亚洲黑熊在中国的数量预计在12000~18000头,而根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2016年的报告,全国圈养的黑熊数量也达到了2万多头。
也就是说,整个黑熊族群,有一半在人类的控制中。
从养熊厂里救出来的熊是没法放生的。因为身体原因,大部分熊已经无法适应野外的环境,另一方面,这些熊早已习惯了人类的存在,放归野外后,它们可能会去有人迹的地方,造成人熊冲突。
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让它们安度晚年。
为了让它们活得开心一点,我们尽量模仿熊的野外生存环境,设立了很多树桩、石头堆、水泥洞、旱坑。
我们把食物,以及一些趣味性的物品,塞入挖有孔的竹子里,让它们通过寻找食物,恢复嗅觉、磨爪子,我们把这个工作叫“丰容”。
每天,食物的放置的位置都是不一样的,这能让它们有一种新鲜感和探索欲。
黑熊属于杂食类动物,但这里的熊,我们不给它们吃肉食,大部分的熊都做了胆囊切除手术,无法消化肉类的食物,我们一般给它们吃蔬菜和坚果。
熊舍里的床是用铁皮做成的,是一个弧形,我们放了一些落叶在上面,这样能让它们更有安全感,熊没有固定的寝室,每天都会自行挑选室友和房间。
第一次接触熊舍的时候,我站在门口,不敢靠近,我害怕,毕竟它是熊,有攻击性,会咬人。
但现在,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首先考虑,这是否会伤害到它。
进出熊舍的时候,必须要进行消毒,防止带入或带出黑熊和其他动物的粪便,避免交叉感染的风险。
我觉得对待黑熊,就得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需要细心,也需要哄。给熊喂药的时候,我会担心把勺子伸进去,会不会伤到它的口腔。
它们当然不喜欢吃药,我们就想了个办法,将药片放到棉花糖里面,外面再裹一层它喜欢吃的东西,有时是蜂蜜,有时是炼乳。
给熊喂药的时候,它会看着你,把嘴巴张大,舌头伸出来把药卷进去,不会咬你,你能感受到,它已经充分信任你了。
熊的身体状况有一点细微的变化,我们都会很敏感,第一时间通知兽医,比如,它今天走路左脚有点不对。
亚洲黑熊的正常寿命大概在30年左右,但取胆熊大多只能存活10年,相当于正常寿命的1/3。建立中心以来,已经有近200头熊离开了我们,其中三分之一死于肝癌。
我们会给去世的熊办一个葬礼,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会到场。
有一头熊叫平平,它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了无法医治的地步,我们就决定在熊区给它实施安乐死,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它的眼神,一直看着所有人,最后一针打完以后,它的眼睛就闭上了。
我当时的感觉,就跟自己的亲人逝去了一样。
我们都不轻易踏进熊的墓地,就觉得整个空气都是凝固的。
刚来救护中心工作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孩子刚刚1岁多,现在,我已经是2个孩子的妈妈,不知不觉中,也成了这些黑熊的“妈妈”。
我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和它们有一种相互依赖的感觉,在这里能感受到物质以外的东西,它是我的精神寄托。
点击视频看女孩和黑熊的故事
编者说
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职业,但究其本质,都是要去跟外界产生关联,去服务和付出,在保障自己的生活需要的基础上,来实现自我价值。
就比如文中的善良女孩卢文娟,饲养黑熊对她来说已不再是简单的一份工作,更是让自己去爱这个世间的一种方式和途径。
这是人性的自然流露,就像老师关爱学生,医生关爱病人,警察为了人民,因为感受到对方的需要,才有了爱和付出。
另一方面,讲人和动物之间,归根结底只是这个地球的暂住居民而已。生命内在的平等性和神圣性,怎么能允许人一味地为了满足自身欲望利益而伤害其它物种,就比如这86只从非法养殖厂里救出来的黑熊,遭受折磨和伤害,失去熊掌,失去熊胆,失去对人类的信任。
姚明曾说过一句广告语: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我们无法做到生命平等,但我们可以在自己生活中,除了去爱身边的人之外,尽量的让自己的心柔软一些,去爱身边的动物,去爱花花草草。
只有这样做,才会让自己的生命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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