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木打柴记

青藏线老兵之家

青藏线上的军人具有“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和特别能战斗”的三个特别精神。关注“青藏线老兵之家”分享我们曾经在军营中工作、学习、生活的一些回忆和我们今天与明天的成长经历。。。

作者：刘传新

有人说，青藏高原是"除了月亮之外最神秘的地方"。

八月，更是青藏线的黄金季节，由于平均海拔近3000米以上的缘故，早晚温差很大。

八月的青藏线，湛蓝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蓝天下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绿茵茵的碧青草原，游动的羊群和牦牛，连绵起伏的黄色沙丘，莽莽昆仑与唐古拉山，远处皑皑的雪山，还有生活在青藏高原的许多生灵。

被人们称作天路的青藏公路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似一幅精致，活动的立体油画，充满了神秘，令人向往的诱人色彩……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笔者曾在青藏线离格尔木几十公里处的昆仑山口服役并参加国家重点国防施工建设。

地处青藏高原腹地，柴达木盆地的格尔木冬季十分寒冷，除22医院，通信总站和极少数部队机关采用水暖式管道集中供暖外，驻军各单位和百姓冬季均采用火墙取暖驱寒。

那个年代的建筑，多以干打垒为主，进去后是一排长廊，经过长廊进房间，长廊外每个房间有一个贴墙砌的炉灶，通过烧煤或柴火，透过夹层单砖双面墙壁将热量导入房间。这就是所谓的"火墙"。

宣传队就住在简易礼堂舞台一侧的化装间。眼见天气逐渐转凉，取暖的问题就显得迫在眉梢。

某天接政治处通知，宣传队和篮球队由司令部谭参谋(四川蓬溪人)带队，组成一个打柴队，赴戈壁深处寻根打柴以备冬季取暖之用。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搭乘汽车连的两辆解放牌卡车，一辆装帐篷和钢架，做饭用的大高压锅，炒菜用的铁锅和粮食，肉和蔬菜，装满四个大汽油桶的水，另一辆坐三十几人，穿格尔木市区，驶往格尔木至敦煌的大柴旦方向，过盐桥公路，沿着没路，凌乱的旧车辙，汽车颠簸地踹着气，吭哧吭哧地哼哼着往大漠深处而去……

昨夜突来的一场大雨，雨水很快都渗入沙土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气中飘浮着雨水带来的清新空气，弥漫着清新而带有黄沙泛起的味道。

许是无数次拉其他连队来此处打柴的缘故，在到处长满红柳的沙丘里大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驾驶员轻车路熟地沿沙地里无数凌乱的汽车轱辘印，终于把车停到了目的地。

谭参谋下车后经四处堪查，找到一个四处有沙丘，地势较为平整又能避风的地方，只见他使劲地跺跺脚底的沙地，并回头高声喊到:"赶快卸车，就在这里支帐篷，动作要快！大家抓紧时间″！

大伙儿跳下车，动作麻利地撑起帐篷支架，快速的搭起了一大一小的两个帐篷，宣传队二十多人住大帐篷，篮球队十来个人住小帐篷。

记忆中格尔木夏未的夜晚，临近九点天才完全黑下来。随着夜幕的降临，远离公路的喧嚣，沙漠一片寂静，偶有不知名的小虫鸣叫，抬头仰望，浩瀚的夜空群星闪烁，一抹挂红的残月，冷冷凝视着荒芜的沙漠。一阵风吹来，卷起一阵黄沙，显得怪异，肃杀，静得可怕……

清晨，朝阳的霞光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将沙漠，沙丘映成金黄色，大地在淡淡的薄雾中，变得更加神圣，迷幻……

天亮后，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连绵起伏，逶迤不断，无边无际地望不到边。雄浑，静穆地板着脸，始终是黄色，黄色，永远是灼热的黄色。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大自然把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怒浪，刹那间凝固起来，永远静止不动。

吃过早饭，谭参谋就集合大家按几人一组分配完任务，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漠，沙丘和棵棵毫无生命迹象的红柳，从未打过柴，几乎全是城市入伍的兵们傻眼了，完全不知从何下手……。

有经验的汽车连驾驶员告诉我们，就从沙丘开始刨。

于是什么铁锹，铁镐，手刨齐上阵，不一会儿功夫，就被杨起来的沙尘弄得灰头土脸，完全分辩不出谁是谁了。

好在沙土不似泥土那样粘性强，稍一刨动，它就哗哗地往低处流，终于看见埋在深处的树根啦！兵们两眼泛绿"嗷″地一声兴奋地围了上去，跟盗墓贼似的撅着屁股，围着沙坑，手慌脚乱地的不停地用各种工具刨着。然后用绳索或背包带栓住树根，由一人挥动双手指挥，十几人喊着口令，"一，二，三″统一使劲往外拉，连拽十几下，才在兵们的欢呼声中将树根拉了出来。

第一天由于没经验，打了不多的柴，下午便草草收工。兵们累得仰面躺在沙地里，或坐，或蹲，或站，累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慢慢地松驰下来……

第二天就有经验啦，发现如是短小的树根，就栓上绳把它拉出来。如是粗长的，就栓上钢缆，用汽车把它拖出来。或装上雷管，炸药，点上引线炸，一时间，荒芜的戈壁，时不时传来汽车发动机的阵阵轰鸣声和炸药的隆隆炮声以及兵们激动的欢呼雀跃声，在大漠的上空久久回荡着……

格尔木周边戈壁底下的枯树根，不知在地下埋了多少年，完全干枯毫无丁点水份，一点就着，且燃烧时间长，是当年格尔木军民冬季烤火取暖的主要材料。

那时年轻，再苦再累，第二天起床照样精力充沛，仿佛根本不知苦累为何物？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年轻真好！

最怕的是寂寞，收工后，兵们便无聊的扎堆在一起吹牛，聊天，天南海北的胡侃一气。

说的人眉飞色舞，吐沬星子四浅；听的人屏住呼吸，全身贯注，生怕漏掉一个字，时不时传出阵阵叹息声和会意的笑声。

听篮球队的江苏扬州战友曲建平讲，篮球队的重庆万州战友晋小龙带了一条飞马香烟，西安战友，相声演员朱进礼听说后便悄悄给我说，咱们想办法骗他烟抽。

每当小龙要朱进礼讲故事时，他便狡黠对我眨下眼对小龙说"烟要保障哈″，"没问题″！小龙爽快地答道。于是我们身边便坐了一大群人听朱进礼胡侃，每每讲到精彩处就打住，他便竖起中指和食指成V字型，放在嘴边成抽烟状对小龙示意，小龙会意地赶紧摸出香烟递给他，并散给在座的每人一支。

不到两天，小龙的敬烟数量逐渐减少，最后就他自已抽啦！(估计香烟也所剩无几)，当然，朱进礼的故事也不会再讲了。气得小龙掰着手指头数落"狗日的朱进礼，刘传新这两个白眼狼，把老子的烟骗完了，故事也不讲哒″……"惹来大伙的哄堂大笑。

最苦的是缺水，因带的水不多，除保证做饭，饮用水外，每天起床后每人仅供应一杯水涮牙，洗脸水得几人用一盆，三天的打柴几乎没擦洗身上和洗脚。所以，帐篷里一到晚上就充满了脚臭味，体味，和烟味混杂在一起难闻的异味……

第四天下午，我们拆帐篷，将汽车连新派来装木柴的两辆解放大卡装的满满当当，四辆汽车驶离呆了四天的沙漠戈壁，沿原路返回。鸣金收鼓，得胜归营。

装车时，还发生了个小插曲，因柴火分散，大家好不容易把它们集中在一堆。来装车的其中一驾驶员却把车停在不远处就不愿再倒车了，给装车带来很多麻烦，无论大伙怎么说驾驶员就是不理不采，并下车蹲在沙丘红柳边若无其人，腾云驾雾地抽起了烟，大家纷纷无语地在一旁咕噜着，一边拖拉着柴火往车上扔。

篮球队的广东兵邓广金气得走上前，一把打掉他手中的香烟怒斥道"不准抽烟，谁让你抽烟了″？曲建平也用手指着他大声说道"你再不倒车，信不信老子揍你"！仰视着怒目相睁的两条大汉，身材矮小的驾驶员乖乖地跨进驾驶室，将车倒在了柴堆前。

事后，汽车连将这件事反映到到团首长那里，说篮球队的人要打他们的驾驶员。知道这个情况后，时任团长解树俭叫通信员把邓广金，曲建平叫到办公室，严厉地训斥道:"仗着你们人高马大就想打人″？曲建平将事情经过给团长汇报后，摸着后脑勺喃喃低声道"哪敢打呀，我们就是嗓门大，吓唬吓唬他"，团长听后右手一拍办公桌"那也不行！你们马上到汽车连去给驾驶员道个歉″……

稽寅生副政委专门召集宣传队，篮球队开会总结说，"莫看咱们宣传队，篮球队在舞台，球场上是虎将，论吃苦你们丝毫不比施工连队差，也个个都是条汉子″！

用现在的观点是破坏了生态平衡，但在物资十分匮乏的那个年代，生存已成为当时的第一要务。

转眼已经过去四十多年，远在天堂的朱进礼，熊龙海，高明荣，邓博照，梁甫荣等战友，你们还记得当年格尔木荒漠戈壁那段难忘的打柴经历吗？

因为，那里留下了我们的脚印，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洒下了我们的汗水，留下了我们痛苦的呻吟和呐喊……

篮球队的汪仁贵，晋小龙，吴宗成，曲建平，邓广进，乔国强等战友，还记得你们来宣传队玩时，被宣传队的战友们一拥而上压在床上"大刑伺候″，几个人摁住一个，使其四肢不能动坦，身材高大，魁梧的大汉们被十几个矮小的宣传队员摁住强行压腿，痛得呲牙咧嘴，杀猪般鬼哭狼嚎的场景吗？

邓广金，曲建平，晋小龙，吴宗成，乔国强应该记忆最深刻吧？

宣传队的王忠武，毛晋蜀，郭自学，陈建新，冯天平，刘继峰，史晓军，李家原，陈宏伟等战友，你们还记得吗？

归营不久，我就奉命调往上级机关，告别了工程团的生活。

谨以此文，感悟我的青春岁月，感念我在工程团的日日月月……

……

和曲建平摄于青海祁连山。

和妻摄于青海祁连山

宣传队的弟兄们

拍摄于青海格尔木西大滩。

当年的弟兄们

铺设输油管线。

篮球队的弟兄们。

团首长和篮球队的弟兄们。

篮球队的战友们。

篮球队的战友们。

篮球队的战友们。

重庆，扬州战友相聚山城。

重庆，扬州战友相聚山城。

西安，河北，重庆战友相聚扬州。

西安，河北，重庆相聚扬州。

八三年的我。

女声二重唱《尼洋河》，演唱者:季宝凤，闫香玲。

我和西安战友朱进利(已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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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青藏线老兵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