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油菜花（四）

成全从歌曲库里调出了一首叫晚风的歌，原唱伍佰。随着配乐的响起，对面的巨大屏幕上也显示出一行行的歌词，成全的声音也从屏幕两侧的大音响里传了出来：

“慢慢吹轻轻送人生路你就走
就当我俩没有明天 就当我俩只剩眼前
就当我都不曾离开 还仍占满你心怀

你的眼神充满期待 我的心中尽是未来
空气之中弥漫着恋和爱 发觉感觉已经不再

默默的你却不肯说 只是低头寻找一种解脱 面前的你是我的最爱 我怎么会不明白

逝去的年代已经变成伤害 我也更加熟悉许多无奈

不愿意看到你朦胧泪眼 我就变成那晚风

慢慢吹轻轻送人生路你就走”

唱到最后，成全只觉得这首歌是为他写的，忧伤的旋律苦涩的词透着人生多无奈。

这一夜，两个人一首首的唱着自己人生的歌，有快乐和忧伤，有理想也有迷茫。最后直到唱的嗓子发痒，才意犹未尽的各自离开。

车轮在转，工作在忙，太阳依旧按时升起又落山，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周青还是忙着为案子，成全也继续他的纪实报道，尽管他的性格并不太适合这个职业。

5月23号号的下午，成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覆盖看了看号码，电话是老家的母亲打过来的。母亲在电话里问长问短，最后提醒成全明天是他的生日，要他自己别怕麻烦买点菜补补。

挂了电话后，成全的心里一阵愧疚。离开大学校园参加工作后，自己很少往家里打电话，倒经常接到母亲打给自己的电话。母亲的苍老而又慈祥面容一下子清晰起来，明天双休，既是自己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分娩受难日，成全决定回老家和母亲一起过生日。

第二天，成全起了个早，梳洗完毕后，他驾车去了一趟超市和蛋糕店，买了一些老人食用的营养品和蛋糕后便往老家的方向开着车。

成全的老家是一个叫横埠的小镇，离江城有几百里的路。快下午三点的时候，成全的桑塔纳终于进了横埠的范围，这个半丘陵的小镇的路不太平坦，成全放慢了车速，透过车窗映入成全眼里的是一座座有些错乱的民房，成全知道这是因为丘陵的缘故。

当他将车子开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父母在门口盯着这边 ， 看着自己的车子。成全赶忙下车，他们才看清了车里的人正是自己的儿子，顿时有些欣喜。母亲来到成全的面前，望着自己经常思念的儿子有些兴奋又夹杂着些心疼道“才几个月，比年前又瘦了呢，你一个人在外面，千万不要不吃早餐，也别太省了，钱虽然不要乱花，但也不能过的太清苦了，我和你爸两个人在家养了些鸡，平时还经常上街呢，不要担心我们”。

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成全笑着回道“妈，我都快三十了，早就会照顾自己了，再说你儿子你还不了解嘛，你们就放心吧，倒是你和爸年岁都大了，别太辛苦了，家里的农活少累点“。

“你再大也还是个孩子呢”母亲还是自顾自己的唠叨。

成全他爹在一旁冲母亲喊道“全子没回来的时候，你天天念叨，这都回来了你又唠叨个不停，你就不能少操点闲心吗”母亲没接老爷子的话，跟着成全进了屋，然后便去厨房忙活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老爷子拿出了平日里舍不得喝的一瓶花雕，说是要和全子对饮几杯。成全也很高兴，便拿了酒杯为老爷子和自己满上。等到几杯下了肚后，一家人便东南西北的聊了起来，无非是哪家添了娃儿，哪家走了老人。成全问到琼她娘时，母亲的神情便一下子低了下去，她告诉成全琼的娘自从琼走了后精神一下子恍惚了。成全沉默不语，接着才说“明天我去看看”老爷子也说道“是要去看看的”，说完了便又叹息着摇摇头。

第二天早上，成全拎着从城里带回来的礼品来到了村小学的大门口。学校里很安静，村里读小学的新生越来越少，为了整合师资便将学生都迁移走了，校门卫室也愈发的冷清和破败。门半掩着，成全喊了几次，才听到里面有些动静，接着门被完全的打开了，一个苍老的面容一下子落到成全的眼里，顺着这张脸往下看，只见老人的脊背弓成半圆形，由于严重的关节炎，老人的腿只能一点点的往前挪，一只手柱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前腿面。成全赶紧上去扶着老人往里走，老人在成全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我是全子啊，昨天回来，今天顺道过来看看您啊“

老人愣了愣，没说话。

成全提高了嗓音又说到“我来看看您，您还好吧”

这次老人搭话了“唉，难为你来看看我，我还好就是手脚不太方便了，多亏你娘经常过来帮忙”。

“都是乡里乡亲的，没什么的”成全说道。

“全子啊，我们家琼娃没福气走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遇到合适的赶紧成个家吧。”

成全怕伤心便小心的不往琼这上面提，没想到却主动提到了琼，一时语塞没有接话。成全有心想**话题，便替干起家务活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成全把接到自家一起吃了顿饭。

等成全上了车要往回城的路上出发时，几个老人都出来相送，母亲弯腰对坐在驾驶室的成全打招呼说“路上小心点，到了给家里打个电话”。

成全答应着又摆了摆手，便挂挡踩油门，桑塔纳缓缓的转动着车轮，路两边的白杨树加速着往后面退。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桑塔纳被成全莫名其妙地行驶进了天安路。这条路他太熟悉了，琼在这条路上的黄河大酒店上班的时候，他经常开车接她出来玩，一年前的交通事故也发生在这条路上，那次意外让他们从此阴阳两界。自从琼走后，他便不再经过这里。

熟悉的路灯熟悉的街景又一次的闪入了成全的眼里，桑塔纳的车速也慢慢的降下来了，经过黄河大酒店时一个黑影急匆匆的向他车子这边奔跑着，成全开始以为自己是不是幻视了，他揉了揉眼再看黑影来的方向，这次他确定不是幻觉。

黑影越来越近，成全摇下了车窗，这次终于看清楚黑影的轮廓是一个人。成全的大脑一下子高度警觉起来，眼睛紧盯着那个奔向自己的黑色的人，直到他看清了那个黑影的长发和影影绰绰的只有女人才有的脸，成全的心才成嗓子眼落到胸腔里。

忽然成全好像意识到什么，眼光顺着女人的身影移到了身后处，这一下成全的心又从胸腔跳入了嗓子眼边，他看见另一个黑影人也正快速的向这边扑来，后面的黑影离前面的女人越来越近，很显然他是奔女人来的。

成全没有多想赶紧打开副驾驶边的车门，等女人坐进了车里，成全赶紧关闭车门，猛踩油门，桑塔纳像一条鱼一样迅速的游进黑暗的最深处。成全把车开上了高架，又通过后视镜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减速靠边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