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婆之毒

作者

了一

巫术是一种独特的社会现象，起源于原始祭祀，被宗教利用得以在民间广泛流传。它是一种企图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对某些人、事物施加影响或给予控制的方术，极其富有神秘色彩。在蒙昧的古代，巫术在人类的生活中有很高的地位。从性质上分，巫术可以分为白巫术与黑巫术。白巫术在祈福时施用，譬如祭祀、祈雨等；黑巫术则在陷害人时偷偷施用，譬如《红楼梦》中马道婆陷害王熙凤、贾宝玉所施用的就是黑巫术。

马道婆在书中两次出场，一明一暗。明在二十五回，魇魔法姊弟逢五鬼的元凶即是马道婆；暗在八十一回，用王夫人之口，叙述了马道婆的结局。马道婆这个人，游走于人、神、鬼之间，借神佛之名，做害人之事，谋一己之私，给我的印象即一个“毒”字。

马道婆之毒，毒在哪里呢？

其一，毒里带阴，即阴险。

马道婆是宝玉寄名的干娘，与贾府的关系应当密切，也没少得到贾母的赏赐。她一出场，却装模做样。“见了宝玉，唬一大跳，问起原由，说是烫的，便点头叹息一回，向宝玉的脸上用指头画了一画，口内嘟嘟囔囔的又持诵一回，说道：‘包管就好了，不过是一时飞灾。’”这里，马道婆表现出对宝玉是多么疼爱。接着，马道婆恫吓贾母：“祖宗老菩萨那里知道，那经典佛法上说的利害，大凡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长下来，暗地里便有许多促狭鬼跟着他，得空便拧他一下，或掐他一下，或吃饭时打下他的饭碗来，或走着推他一跤，所以往往的那些大家子孙多有长不大的。”这段话，没说明指谁，可贾母心里明白，这是说宝玉，因为宝玉就是贾母的命根子。果然，贾母问佛法解释，马道婆欲擒故纵，提出用香油点海灯，免除灾祸，又说王妃诰命如何供奉，在贾母思忖时及时提出建议，正合了贾母心意，得到一日五斤香油的供奉。得到这一份供奉，才是马道婆真实的目的。在与宝玉、贾母的交谈中，马道婆信口雌黄，阴险狡猾。

其二，毒里带贪，即贪婪。

马道婆告辞贾母，闲逛到赵姨娘房内，可见马道婆与赵姨娘平时很熟络。贾环使坏，烫伤宝玉，连带着赵姨娘挨了一顿骂。赵姨娘在书中虽然不讨人喜，却也是个悲剧性的人物。此刻，赵姨娘好不气恼，马道婆到来了。“马道婆因见炕上堆着些零碎绸缎湾角，赵姨娘正粘鞋呢。马道婆道：‘可是我正没了鞋面子了。赵奶奶你有零碎缎子，不拘什么颜色的，弄一双鞋面给我。’”马道婆可真张的开口。赵姨娘本身身份低微，财物贫乏，用她自己的话说“成样的东西，也不能到我手里来”。在这样情况下，马道婆“果真挑了两块袖将起来”，沾了一点小便宜。这仅是开始，接下来马道婆对赵姨娘进行敲诈。马道婆听了赵姨娘对王熙凤的愤恨后，“鼻子里一笑，半晌说道：‘明里不敢怎样，暗里也就算计了，还等到如今！’”赵姨娘果然上当，慷慨允诺：“你若法子灵验，把他两个绝了，明日这家私怕不是我环儿的，那时候你要什么不得？”马道婆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低了头，半晌说道：‘那时候事情妥了，又无凭据，你还理我呢！’”结果，赵姨娘拿出所有的梯己，白花花一堆银子，又给马道婆写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欠契。如此一来，马道婆不费吹灰之力，榨干了赵姨娘的全部家当，可见其贪婪无耻。

其三，毒里带邪，即邪恶。

马道婆拿了赵姨娘的钱财，“并不顾青红皂白，满口应着，伸手抓了银子掖起来，然后收了欠契。又向裤腰里掏了半晌，掏出十个纸铰的青面白发的鬼来，并两个纸人，递与赵姨娘，又悄悄的教他道：‘把他两个的年庚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各人的床上就完了。我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千万小心，不要害怕！’”这里，马道婆施用的就是黑巫术，也是一种极其邪恶的方术。以科学的眼光来看，这都是无稽之谈，虚妄可笑。书中，魇魔法姊弟逢五鬼，王熙凤、贾宝玉大病一场。若不是癞僧跛道让通灵宝玉显灵，姊弟二人就命丧黄泉了。当然，这些描写具有神秘色彩，已经背离现实了。可是，正是通过这样的描写，揭露出马道婆们这些僧道披着宗教外衣、行着伤天害理之事的邪恶凶残的本质。

马道婆后来如何了？书里没有让她再出现，而是再八十一回用王夫人的话，说明她的结局。有个叫潘三保的，与一家当铺有纠纷，便买通马道婆作祟。马道婆两边收钱，罪行败露，被锦衣卫拿住送入刑部监问了死罪，可谓罪有应得。

马道婆之毒，毒在阴险狡猾、贪婪无耻、邪恶凶残，最终罪有应得。当今社会，科技发展，文明进步，装神弄鬼的巫术已经没有多少人迷信了。可是，像马道婆这样的人，还是存在的。对于这样的人，人们应当提高警惕！

这正是：

狠毒莫过马道婆，

装神弄鬼坏心多。

贪图钱财为本性，

死路一条是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