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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一位湘大教职工写下对家里最深的怀念

最深的怀念
赵猛




近来总感觉心情有些复杂黯淡,这当与季节的变换和阴郁的天气无关。早过了那种无端多愁善感的年纪,况且,忙忙碌碌的日子里,也常常错过笑看花开悲伤花落的时节。


每当这个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家来。


是的,很久没有回家,也很久没有打个电话问候。拨通电话之后,我有些意外,这次接电话的,居然是父亲。平常这个时候,该是母亲刚刚把家里收拾完毕,父亲则吃过晚饭,早早地走东家到西家串门去了。


还是不紧不慢的语调,还是那几句唠叨的话:小孩子还好罢?春天雨水多,别让孩子淋了雨,容易感冒;有时间就回一趟家,事情多的话,就等空闲了再说;家里都好,不用你操心。


父亲向来不善言辞,而我从读书到工作,在家的时间少,坐下来陪他一起说话聊天的时候就更少。


我也只问了一些家里是否安好之类的话。


少许沉默之后,父亲说:清明节快到了,你爷爷奶奶过世那么久,坟也该重新修一修了,这是我们做子女的责任。


我忽然很想回家,想回去给爷爷奶奶上个坟,但手头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脱不开身。年少的时候,总以为还有很多的时间陪伴父母长辈,如今才发现,许多事情总是无法得偿所愿。也许,就是这样身不由己的牵绊,让过去,乃至现在,错过了许多的美好,又留下太多的遗憾。


爷爷奶奶原本跟我们一起生活,爷爷过世后,奶奶因为子女多,又陆陆续续添了孙子曾孙,常常要她帮忙照看,年近八十的奶奶怕生了嫌隙,终究还是坚持要自己洗衣做饭,一个人生活。




在我所有的记忆里,不管生活多难,小老太太总是一脸慈祥,成天忙忙碌碌,或是饲鸡养鸭,制作干菜,或是将简陋的房间拾掇整洁,总不见停歇。奶奶个子本就不高,身体瘦小,缠过的小脚使她行动更加迟缓。她常常驼着背,一手撑着提水的木桶,一步一步地去打水,烧茶,洗衣,做饭。不管谁来了,她总是半弯着腰,来回忙碌,张罗着端茶递水,然后坐在一旁,微笑着听大家天南海北地闲聊。大伙常常笑称她这里就像是旧时的茶铺,随时都有茶水喝,一天到晚热热闹闹的。


奶奶一生节俭,粗茶淡饭,为人却向来讲究,衣衫不多,但无论寒暑,一天一换,所以每天得缝缝洗洗。她也不愿去走亲访友,说是自己上了年纪,吃饭睡觉诸多不便,免得给人家添了麻烦。可但凡东家嫁女,西家娶媳妇,左邻右舍有个红白喜事,她总会把平素积攒下来的一点钱,连同自己不舍得吃的鸡蛋,托人捎带过去,说是人情往来,礼轻人意在。


奶奶共生育了八个子女,两个中途夭折。她在世时,一大家子已是四世同堂,拉扯大儿女,又带孙子曾孙,嘴上说带小孩子都带累了,可谁家忙不过来,还是成天乐呵呵地帮了照看,很是享受这种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孙子曾孙有哪些小习惯,她都一清二楚,却总是记不清自己在哪一年出生。


在宁静的夜晚,六月炎天纳凉,或寒冬时节围炉而坐,她常常会给我们熬一罐姜茶,偶尔还会边喝茶边讲一些陈年往事:诸如日本侵华时,她带着儿女躲进山里,听到山下日本官兵在村庄挨户抄家找粮、杀猪宰牛时的担惊受怕;讲有一次日本军队到达村里,大家未及逃走,她带了两个小孩躲在床底下,我伯伯当时刚满周岁,从床底爬出去拾捡日本兵掉下的花生,险些被发现祸及全家;讲解放战争时期,爷爷被国民军抓去当挑夫,庆幸上天眷顾,一家大小盼到天黑,终于见他回家时的悲喜交集;讲土改时哪些地主穷凶极恶,罪有应得,又有哪些地主觉得还不坏,不当批斗;讲三年困难时期,我父亲还在读完小,放了学自己到生产队里,把他一天三两米的口粮装在口袋,领了回来交给她,嚷嚷着直喊肚子饿……说起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老太太总是很平静,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当然,她偶尔也会轻声叹息:那时候,真的很苦。但很快,她又会一边慈祥地望着我们,一边伸了瘦弱的手,将散开的短发理一理,用老式发夹拢起来,笑容也随即恢复在她爬满皱纹的嘴角。


小老太太虽身体单薄,但还算健朗,很少生病,即便有些病痛,也从不肯卧床休息,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心。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脸上额上日渐加深的皱纹,以及半夜时分,无法入眠时蹑手蹑脚地出门,才让人隐隐感觉到,她在一生的操劳中,正渐渐老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安静闲适地过去。


我十六岁时,到离家几十里外的县城读高中,路不好走,长途汽车少,一个学期难得回一两趟家。每次得知我回家的那天,小老太太总是搬张椅子,坐在门前地势稍高的土坪边上,边做些针线活,边望着公路那头等候。直到天黑时分,见我到家,便分外高兴,拉着我问长问短。平日里别人送她的一点糖果零食,自己不舍得吃,用手帕包好留了给我,若见推辞,倒说她老了,牙齿不好使,吃不动了。


我读高三那年,奶奶八十八岁。过年回到家,再不见她坐在土坪边上守望等候,也不见她在家里忙活。


奶奶走了。之前于我却没有一点征兆,但她确然已经离开。简陋的房间里,木格窗子上挂着的那一面她平素对着梳头的小镜子,油漆斑驳的老式木箱,泛黄的缝着补丁的蚊帐,青石打凿而成的圆形大肚米缸……一切如常,屋子里仿佛到处可见她忙碌的身影,但又虚无。没有了大伙像往常一样来喝茶聊天,忽然冷清了下来,这份凄凉,让我猝不及防。


可我清楚地记得,入秋时节,我去学校的那天下午,小老太太还是那样的健朗,一如我往常离家上学时一样,她说离开学尚有些时日,要我在家再多呆两天。待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她便不再挽留,却坚持要在路边陪我等车,一边把亲手炒的干菜和平时攒下不多的零钱,悄悄塞进我的背包,一边一遍遍地嘱咐:路上小心一点,天气冷了记得添衣,学习上紧些,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她……车子迟迟不肯来,她站得累了,便把双手背在身后,将驼了的背,倚靠在路旁的小树上。母亲劝她回家休息,但她还是执意要看着我上车。


我向来不迷信,但每每回想起自己当时并无察觉,可确然是最后一面的那一幕,总在想,这个一向精明的小老太太,是不是已预感到自己已时日不多?可她没有坚持要我留在家里多陪她两天,就这样悄然地离开了!


母亲告诉我,奶奶走得很安祥,从卧床到离开,就短短几天的时间。


母亲告诉我,奶奶病重的那几天,常拉着我母亲的手,说她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这一世,家庭和睦,儿孙满堂,走了也值得,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着我考上大学,没能看到我结婚生子。还一再叮嘱,她生病的事,不要跟我说,就是她去世,也别通知我了,要考大学了,不要误了我的学习。如果她真的走了,等我考上大学,再上坟头去告诉她一声就行。


母亲还告诉我,奶奶走的那一晚,屋外下着大雪,夜半病危,请的阴阳先生说,合了奶奶的时辰八字,那个时候走不吉利。于是,母亲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说已通知我,正在赶往回家的路上,要她再等一等,好见我一面。奶奶听后,喘着微弱的气息,说了声好,又轻轻地握了握我母亲的手。当她再度问道:“怎么还不见回来?”时,已然是回光返照。最后一滴泪,挂在她爬满了一生沧桑,却永远闭上了双眼的眼角。


没能亲手将留在奶奶眼角的泪水擦拭,成了我一生最大的遗憾!


佛经上说,只有博爱、豁达和善良的灵魂,才能够往生净土,才能上天堂。那么,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度过了一生的,那个可敬又可爱的小老太太,这个时候,在天堂里是否一切安好?是否还是那样忙碌?是否依然带着慈祥的微笑?

又是一年清明节,奶奶去世,一晃已是二十个年头。 

 



征稿启事


有没有那么一幅画,让你魂牵梦绕?

也许,在某个地方你看到了一幅画,在那一瞬间,你有了一些思绪,有了一些联想。

也许,你对某个画家情有独钟,你赞叹他的才华,感慨他的人生,欣赏他的风格,剖析他的性格。

也许,你也有绘画的经历,这段经历让你难以忘怀。

......


关于画,你一定也心有感触,不如将这感想转为文字给我们投稿吧!文体不限,围绕“画与人生”任写散文、诗歌、小小说、随笔,还可以投稿原创小漫画、插图等。字数在800-1200字最佳。来稿请注明年级、班级、专业全称、真实姓名以及联系方式,并于5月2日前发送至邮箱1458187254@qq.com,稿件一经采用,稿酬从优。(只接受校内来稿)


文字:赵 猛

排版:张艺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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