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假亦真
睡到半夜，祈儿忽然被一种奇异的声音惊醒。
仔细一听，那声音远远的传来，似乎是兵刃在激烈交击。她眯着眼睛坐起来，昏暗中隐约看到残雪提了剑站在窗口。
祈儿忙问：“雪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偷偷摸摸进了园子，别担心，少主已经在外面了。”
祈儿赶忙穿好衣裳，来到窗前，眯着一只眼从窗缝向外看，夜色太暗，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来的是什么人啊，国师特使么？”
残雪摇头：“少主要我陪着你，我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祈儿不想傻站着，要出去看看。残雪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只是略加迟疑，便与祈儿开门出来。
园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半个人影。残雪挽起祈儿，跃上房顶，辨别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在神仙居后面的一片树林里，便挽着祈儿向那个地方纵去。
到了树林里，残雪停下，拉着祈儿小心翼翼潜行了一段，二人藏在一片灌木丛中，向林子里的一片开阔地望去。
恰在此时，一轮金黄色的月亮穿出了云层，照得幽暗的树林一下子亮了许多。
借着月光，祈儿一眼看到在林中交手的两人，一个白衣如鸿的，正是冷水寒。另一个紫杉女子以纱遮面，身形轻盈婀娜。
正是那位七夕之夜在白头河上遇到的美丽女子。
冷水寒与这个女子各执一柄长剑缠斗在一起，招招都是疾如闪电，两剑相击，火花四溅。但仔细看的话，又似乎是两个人心有灵犀般在练剑。
忽然，冷水寒的剑式一变，将紫杉女子的长剑拨开，反手前送，剑尖抵住那女子的咽喉。那女子稍稍一动，便会血溅当场。
如果不是残雪及时捂住了祈儿的嘴，她几乎就要惊叫出来了。
那次在芦苇荡看到冷水寒强压怒火的模样，只怕不会轻易饶过这个假冒姐姐的人。
自从看到林如金死去的模样，祈儿就对死亡这件事充满了恐惧。
那女子凄然道：“溟，你真舍得杀我？”
冷水寒微怔一下，沉声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
那女子慢慢将面纱拉下。
月光下，一张绝世倾城的脸庞出现在冷水寒面前。
那张美丽的容颜他太熟悉了。
多少个夜晚，她一次一次入梦而来，让他在梦境狂喜，又一次一次在他的拥抱中化作烟尘飘然散去。
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痛苦与思念，锥心刺骨。
冷水寒的剑无力地垂下。
“假春回”慢慢走近冷水寒，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溟，你忘了吗？是你告诉我的，你的名字是极寒之海，除了至亲之人，你不会让别人这样叫你。”
她轻舒双臂环抱住他的脖子，粉颊贴在他的胸口。
“我不该沉睡不醒，丢下你独自一个人，忍受痛苦……现在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么？”
冷水寒神情如同梦游一般。
他慢慢抬起手，轻抚着她的如丝秀发。确认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他的细长眼眸中滑落下泪水。
手里的钢剑跌落在地，发出孤寂的声响。
他低下头，紧紧拥住她。
“少主！”残雪从灌木丛里冲出来疾呼：“您千万不能上当，她是假的！真正的燕姑娘还睡在冰莲之中！”
祈儿也跟着出来，紧张地看着他们。
冷水寒似乎没有听到残雪的话，抱着那个女孩子一动不动。
反倒是在冷水寒怀中的女孩子慢慢转过脸来。
女孩子的一双美目在转动之间，给人以流光溢彩的感觉。她把目光落在祈儿的脸上，嘴唇边浮起一丝微笑。
“春回”樱唇微启，说道：“祈儿，你不认得姐姐了么？”
她的声音如黄莺一般，动听极了。
可祈儿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个人真的是在假扮姐姐吗？
冷水寒应该是最熟悉姐姐的人，为什么他会拥抱她呢？
难道，她真的是姐姐？
正犹疑间，残雪“锵啷”一声，拔出剑来，剑尖直指“春回”：“够了！你快解了少主的幻术，否则……”
“否则如何呢？”假春回瞧着残雪，嫣然笑问。
不待残雪回答，她身形突然间一晃，欺近残雪身前，一掌击出。残雪猝不及防，胸口中掌，当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残雪跌坐在地，祈儿忙俯身扶住她。
假春回看着她们，美丽的脸上仍旧笑微微的。只是在幽蓝的月色下，那份笑容透着一丝森然。
祈儿担心地看着残雪。
更忧虑那边的冷水寒对于眼前的变故毫无反应。
残雪看着假春回：“那日你拿走那支珠花时，我就应该告诉少主……”
“春回”瞧着残雪，冷笑道：“是啊，你本可以阻止我的……可惜，你从小就太过善良心软……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当断不断的后果，就是一败涂地。可你，就是记不住！”
听着俩人的对话，祈儿困惑不解。
难道她们认识？
残雪说道：“残冰，你怎么能对这样做！”
这句话不但解开了祈儿的疑惑，更让她大吃一惊。祈儿急忙抬头看这个假春回——她是失踪了许久的残冰？
竟然是她在扮春回姐姐？
假春回没有否认，只是变得有些幽怨：“不好么，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实现少主的愿望……”
残雪颤声道：“无论如何，你不可以用幻术害少主！”
残冰幽幽地叹息：“我不会害他的……你知道我有多爱他，我所做的一切，为的，不过是想让他快乐……你认为这是错的么？”
残雪又咳出一口血，怒视着残冰：“当然是错的！你用幻术操纵少主，将少主变成玩偶一般，他怎么可能会快乐？”
残冰一笑：“雪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少主……不，应该是溟……我不会让我的溟变成玩偶的。我会让我的溟很快乐……因为'我’现在是春回了，是他最最深爱的人啊！”
“可你是假的！”残雪怒道：“伪装总有一天会被拆穿，幻术也会失效！那时你要怎么面对少主，你没有想过吗？”
残冰依然在笑：“不会的，我会成为春回，永远不会被拆穿，真真切切的春回！”
残雪看着她，缓缓摇头：“不可能的……我看你是疯了！”
“我很清醒。”
残冰蹲下身，伸手抚摸祈儿的脸颊，祈儿闪开她的手，对她怒目而视。
“别碰我！”
残冰笑嘻嘻地望着祈儿，向残雪说道：“你看看，有了她，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对不对？”
“你竟然……”
残雪气急了，又一口血喷出。
祈儿忙抚抚她的背：“雪姐姐，你撑着点！”
“只怕她撑不住了！”
残冰冷笑一声，手指对残雪胸口一拂，残雪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祈儿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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