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摄影散文之383
天生我材必有用
逶迤的山道旁，座落着泰顺司前畲族筱条村小学，十名学生和一位先生。
驱车途径，被吸引的不是那旧陋的校舍，而是刚吃完自带的午餐，就趴在大棚下那张疤痕累累的破乒乓桌上做作业的孩子们。
按理，山里的孩子看见我们拍照，都会惊奇地围观，可这些孩子就如同我们压根不存在似的，那股认真劲令人打心眼爱慕。这位畲族小姑娘卷曲的身躯，额上渗着淡淡的汗珠，工整的小字，仿佛在描画着那一步一个的脚印。这与她所处的学习环境形成强烈的反差，把我们驱入一种精神哲理苦楚之中。
我们生怕惊动一只雏鸟似地悄悄退去。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吭声，或许是怅惘，或许是信念……
十六年过去了，后来我曾经多次经过这里，总会停车来寻找这所小得不能再小的村小，都没有如愿。不知道学校拆除了，还是我记错了地方，但是这个方圆之中是没有错的。那照片中的女孩也应该有二十四五岁了，肯定出落成一个聪慧，秀美的大姑娘了。
无独有偶，三十多年前在湖岭山区记录的那幅在破旧祠堂中上课的村小，如今当然找不到这样的小学了。可是，每当我翻开这幅照片时，依然感到一阵阵地窒息之感。
孩子们在四面透风的祠堂中接受教育，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头顶上陈列着一口口的棺材，那种压抑的氛围让人至今难忘。老师每天都有骑自行车在坎坷不平的石板小路上，来回几十公里地奔波。当时我们的教育状况就是如此，我也曾经在湖岭的另一所乡小教过书，学校比这村小大不了多少。五位教师，负责四个班级的学生。我带的班级是一个复式制的班，20多位学生分成四排，分别是三至六年级的学生。每堂课轮流地给每个年级段的孩子讲课。三年级的讲完就布置作业，然后教四年级的，以此类推。
一个班级的所有课都要承担，体育课基本上都是在学校对面的溪边竹林旁的沙地上进行，根本没有运动器具，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孩子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或者让孩子们一起上来和我摔跤比赛，十八九岁的我还是玩不过这群孩子，每每被连拉带扯地按倒，弄得满头满身的沙时，孩子们开心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之中，总是会引来不少的村民围观，笑声中会听到他们说：“这老师，就是一个孩子王”。最痛苦的是上音乐课，学校唯一的一架风琴都老掉牙了，几乎没有一个键是音准的，双脚不停地踩踏板累的浑身是汗。全班合唱调跑得都难以揪回来，真是“误人子弟”呀。
油菜花盛开时，也是学校中跳蚤最猖獗时，教室是泥地特别容易滋生跳蚤。上课时我和学生们一个个都成了猴似地，东抓抓西挠挠，没有一时的消停。我还特别怕跳蚤叮咬，往往在裤腰带处有一串串的大包，最多的一次身上被叮出五六十个包。我过敏，被叮后半个月好不了，过几天刚平下去的包又发痒，一挠又鼓起一个包。那时我跟学生们学会如何抓跳蚤的本领，感觉到身上有爬动，手指蘸点口水一按一个准，然后咬牙切齿地捏死。当时我从温州带来最多的是“万金油”，和学生们一起用，时间久了有了抗药性，抹了也不管用。倒是孩子们有经验，他们采集了许多的桃树叶，舖洒在地上，别说，那跳蚤真的明显减少。
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一切都变成永久，遥远的记忆。“天生我材必有用”这是一种信仰，但必定成为事实，那些孩子们就是如此。
天生我材必有用 摄于1986年
“学 校”
摄于1988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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