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卵石赞（王曙摄影散文之679）

王曙摄影散文之679

鹅卵石赞

从山体上剥落的那些石块，棱角分明，刀一样锋利的边角，在碰撞与滚动中渐渐地被磨去锐利。一旦跌落在溪涧之中，山洪推动着，撞击着，滚动着，摩擦着，那尖锐的不可一世的石块，在千百年间的岁月中被磨砺得如此圆滑，失去所有的棱角，改变了形象与秉性。一河床大大小小的圆的，椭圆的石块，人们称呼为“鹅卵石”。大如磨盘，小如雀蛋的鹅卵石在山谷之中，在溪流之中讲述着痛苦磨砺的故事，吟唱着弹指一挥间的蜕变身世，感叹在大自然威风凛凛的魔力下的那种抗衡与屈服。

或许是因为鹅卵石的华丽与乖巧，或许是因为鹅卵石造型的独特与色泽的优雅，或者是因为鹅卵石的坚硬与平滑，得到人们的青睐，山里人与鹅卵石结下亲密的情缘。生活中与鹅卵石息息相关，鹅卵石陪伴着山里人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溪流中人们将大块的鹅卵石插进河床，修成错落有致的碇埠，溪水从碇埠的缝隙中潺潺流过，人们从碇埠上匆匆走过。那碇埠的石碇表面被南来北往的脚板磨得锃光瓦亮，刻录着人间的悲欢喜怒，刻印着山里人一辈辈的岁月。

山里人将鹅卵石从溪沟中背负到家中，和着黄泥浆垒砌成坚固的房基和围墙，从此鹅卵石便忠诚地守护着一个个温馨的家。在这样的民间小屋中生活与酣睡，会让人感到一切永远停留在昨天，夜深人静时能从鹅卵石的墙缝中听到泉水叮咚的脆响和伏线在石头中那碰撞的余音，在人们的梦中演绎着大山的神话。

再看看那跨越溪涧的拱桥，也是用鹅卵石砌成，那种不可思议的组合，坚不可摧地屹立，年华从桥的拱洞中穿梭，生命从桥面上徜徉。这是人类的聪明才智与鹅卵石最唯美的结合和融汇。

再走走那由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路，月光下泛着油一般的光芒，那是勤劳与匆忙留下的缠绵，是山里人脚板磨就的希望。一块鹅卵石就是一个音符，山里人能够踩踏出优雅的乐曲，当马蹄敲击鹅卵石所发出的清脆与铿锵在山谷中回响时，漂浮着的彰显，是勤劳与刚毅。鹅卵石的道路有着无数的坑坑洼洼，有着宽宽窄窄的缝隙，一不小心就会崴了脚。似乎是鹅卵石在不停地提醒人们：小心呀，低头看路，迈好每一步才能走得更远。

清澈而甘冽的溪水从鹅卵石砌就的村寨旁流过，溪边的鹅卵石上坐着洗衣妇，她们欢笑着嬉闹着，选择相对平坦的鹅卵石上搓揉衣裳，洗涤去一家人的疲劳与艰辛。棒槌声声，笑声朗朗在空旷的山里显得是如此清晰与婉转，传到对面的崖壁上又被弹射回来，廻音嫋嫋，向蓝天忽忽悠悠地飘然而去……

毋容置疑，鹅卵石一定曾经被天使吻过，被女娲冶炼过，被清泉浸泡过，被甘露滋润过，否则就不会如此地有灵性，如此地懂得人类。

2018.6.15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