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推拿与艾灸培训课程的第二天，是信息量爆满的一天。
开始这一天的课程，照例是练功。虽然昨天已经细致讲解混元一气与形意拉筋功的要点，今天早上一起练功时，仍有部分学员动作做得不到位。问题主要集中在练习混元一气时大腿没有夹紧、俯身时背没有保持挺直，练习形意拉筋功时动作没有做到极致，对于“用意不用力”的要求没有做出来，一些不该发力的部位都是绷紧的，我跟大家一起共同练习时，都及时地帮她们指出来并且纠正过来。
上午先由我讲艾灸。开课之前，我跟学员分享了一点知识的复利效应和学习中医的方法论，包括如何选择医书、尽快打下自己学医的根基、学医要不停地精进等内容。这些关于如何学习的内容，是我自己很珍视的，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启发式的教学要优于填鸭式的教学，老师领进门，关键是要提供思路，点透一些关键的点，剩下的很多知识，学员上课后都有能力去进一步自习，完善自己的知识体系。授之以渔，就不用担心学员捕不到鱼了。
随后继续讲授艾灸。昨天的艾灸课，从艾灸与烤肉的区别开始引入，粗略介绍三类灸感，随后详细介绍在一次完整的艾灸治疗过程中，灸感的发生和发展规律，其背后体现的是人体气的规律。燃艾以生气，外气引动内气，灸感的发生，可以看成人体的气至灸处，表现出来就是灸处不烫。艾热进入身体后，传导的方式很像水流的前行，盈科而后进——遇到低洼的地方，一定是注满了才会继续前行。这样的前行方式，可以用来判断体内潜在的病灶，也就是被灸者感觉艾热停留的地方，就是可能的病所。艾热继续前行，就会到达附近最需要艾热的地方，这就是气至病所。
气至病所，见于近代文献。古人关于艾灸，讲的是“火足气到”，是“气至而有效”——气至而有效，是确有所指的，说的并不是气至病所，然后起效。《内经》明言，气至而有效，指的是治疗前后脉象的变化。我们对于治疗后的脉象变化的预期，是补则益实、泻则益虚——比如灸之前右关脉陷下，指示脾气不足，灸脾区后号脉，右关脉要比右寸和右尺都略大一些。治疗后，脉象改善能够如预期，就是气至而有效。临床治病，灸后一定要号脉，确认气至而有效了，说明治疗的方向是对的，即使病家症状变明显，看似加重，也不要紧，可以继续按照当前的治疗方案继续施灸。
今天的课，从气至而有效开始继续讲，介绍一点脉学入门的基础知识。脉学总被神秘化，其实入门学习，方式很简单，从高骨定关、脉分三部，脉学的知识我分享了7个入门要点。学脉就像学艾灸，关键在于学到必要的知识后，要不停地实践。上次有个学员，学完脉学，回到自己的公司，从28楼开始给人摸脉，一路摸到1楼，甚至去相亲时，她还不忘号一下对方的脉，排除那些外强中干的男人——丈母娘挑未来女婿的，也借鉴一下？
明代医家李中梓有句名言，“脉即神之别名”，凭脉断定是否达到气至而有效，背后的依据是被灸者的神。艾灸是调神的，诊脉辅助判断艾灸的疗效，是很自然的事情。人之神，本于气血，气血充盈，神乃自生。神又内藏于五脏，分别是心藏神、肝藏魂、肺藏魄、脾藏意、肾藏志。而人体的经络腧穴，不是皮肉筋骨，而是神气游行出入的地方，经是大路，络是小路，腧偏于气外输，穴偏于气内收，总归是神想到就能到的地方。这些都是假定神是充足的，熬夜、生气等，时间久了神就会不足，神不足久了，邪气在体内也容易有根据地。或者神不足，或者有邪实，艾灸调神，则在补足神气，让神重新收复被邪实占据的领地，《内经》上叫“使神内藏”。
徐大夫紧接着介绍儿童发烧的调理方法。儿童发烧是一种身体的排异反应，身体会有增加水分、增加代谢和增加温度的反应。诊断的要点在于观察窍，九窍之外，皮肤毛孔都是窍，治疗的要点在于开窍——外感时，开鬼门，也就是发汗，去掉表邪，发烧自退。而内伤时，通地道，也就是通大便，“火气自平”。而徐大夫在临床中总结出来的速效的退热三部曲：鲜榨果汁（兑点温水），泡澡艾灸（艾叶煮水泡澡，艾灸身柱或肚脐）和推拿按摩（天河水和捏脊，太极按摩也可以用上）。
上午剩下最后一点时间，徐大夫给每一位前来学习的学员做太极按摩。一开始是一个学员的女儿，徐大夫先给她做太极按摩，紧接着演示了捏脊的要点——小小的捏脊，注意点也不少，没有行家点出，要做对还真不容易。我也躺上去当了一会儿模特，徐大夫的手贴着我的肚脐，就跟着我的呼吸上下，感觉不到他有发力，手还真是“轻如浮羽”。就做了几分钟，我就感到左边的胃经有点疼，有点像自己点天枢时得气的感觉。我的呼吸一直都是腹式呼吸，只是徐大夫帮我太极按摩时，我的呼吸间隔会长一点，也就是“息”的时间增加了。
徐大夫帮别的学员太极按摩时，我也没闲着，或者跟学员互相号脉，指出关键点——她们学习热情之高，让我总想多讲一点；或是帮学员处理身体的痛苦，帮其中一名学员推拿肩颈时，顺带着把宫廷理筋术的要点也讲了一点给她们听。其实按摩推拿，核心的东西是相通的，要大胆地用出来。
下午的课由我先讲，讲的内容是脏腑推拿。一个半小时的课，知识和实操安排得很满。脏腑推拿的内涵是通过手法，调理脏腑机能。手法的内在要求是用心，而外在要求是“使患者不知其苦”，也就是知道痛，但能忍。要在脏腑推拿时能把手法做到位，肩是关键。怎样松肩呢？我在课上将形意拳独传的开肩功教给学员，并且手把手带练。开肩之后，手上便自带着沉——沉，是手的自重。随着练习量的增加，手会越来越沉。
脏腑推拿主要在腹部施术，特别是按法，关键是要按到经脉层。要做到这一点，对于施术者的要求是要会使用身力。使用身力也有层次的差别，最高明的是用脚跟发力，初学者一般练到会用腰发力就可以了。使用身力的好处，是对力道的控制很从容，可以准确地刺激到经脉层。
徐大夫听完我讲脏腑推拿，直接跟我说，跟小儿推拿道理是一致的。我笑笑说，一源三岐嘛，从隆庆五年太医院废除按摩科以来，按摩一分为三，小儿推拿和脏腑推拿各自发展，而其根本的道理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儿童的腹部，不像成年人分那么多层，简单讲就是皮肤、经脉、骨髓三层；而成年人的肚子，真是啥都有，大致区分也得有皮肤、气血、经络、腰肾、骨骸五层，更别提藏于“肠胃之外、募原之间”的腹部积块了。因而，小儿推拿在腹部施术时，手法一样是轻柔的，相对而言，成人的脏腑推拿，力道要大得多，而其原理都必须刺激经脉层。
就三焦分区而言，小儿推拿和脏腑推拿，都是以肚脐一线划分中下焦、以中脘一线划分上中焦。小儿推拿处理三焦的顺序，一定是先下焦，然后中焦，最后上焦。而成人的脏腑推拿，最后处理的也是上焦，而在中下焦的处理顺序上，是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轮换使用的。我本人就更习惯于先处理中焦，随后点下焦穴位，最后打开上焦。
以儿童的脾胃病调理为例子，徐大夫在理论上分析了脾、胃、肠、肺的关系，指出儿童的脾胃特点，就是小马拉大车（见题图），小马是脾，大车是胃，总体上来说，脾虚胃强是儿童常见的脾胃特点。而脾胃病的发展规律，常常是伤食、积食、厌食，最后是重症的疳积。脾胃扶正，可以用婴幼儿太极按摩，也可以用别的脾胃扶正手法——随后徐大夫马上给我们演示了这些手法。
第一个手法是太极摩腹，其要点是沉肩坠肘悬腕，坐着施术时，用腰发力，而其他部位不发力。太极摩腹的面积比较大，不会压着孩子的肚子，也不会飘着摩擦，是完全依靠手的沉劲，动作是放松轻柔的。对于摩腹，顺逆时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力道。给孩子揉肚子，力道不可过重，否则反而伤了孩子的脏器。太极摩腹的目的是帮助排除浊气。而在排浊水上，通下焦是关键。通下焦之后，依次处理中上焦，最后再轻轻摩腹，从上到下轻轻推一下孩子的肚子，就可以了。
看完徐大夫的演示，我也上去演示成人的脏腑推拿。从开始处理时的摩腹（与太极摩腹，神似），到按揉任脉、冲脉和胃经，点中焦、下焦和上焦的穴位，最后振腹，我大致跟学员讲明操作的要点。譬如摩腹，需要用到小鱼际的肉，而很多女性朋友，小鱼际都是瘪瘪的，这就需要好好练习，练习的方法就是形意拉筋功的第二式——言及此处，学员方才领悟练功除了帮助自己恢复健康，对于临床施术，帮助也是很大的。
回顾这信息量爆炸的一天，我感到很开心。谢谢你看到这里，祝你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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