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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018
在给2017年画上句号的时候，冷不丁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
memory
十年前，2007年大年初七，我骑摩托车出了车祸。
那天傍晚，我和媳妇约好一起到领导家。天还没有全黑，媳妇因为带高三班主任，得等她晚自习上完。当时我已经在乡下待了好多年头，大哥开始为我的工作跑调动。
那天晚上大哥叫我同他一起到领导家，我骑着摩托车带着媳妇。摩托车车灯不够亮，我眼睛不好，我说从校门右边路走，离街近，有路灯；媳妇说从校门左边路走，离大哥家近，我们便从左边路走。那条路刚修，没有路灯。
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来不及刹车，那一瞬间只一个感觉，坏了！“哐当”一声，车撞到马路中间的石墩上，人仰车翻。
潜意识里，我爬了起来了，还想努力将车推起来，可是推不起来了。记得当时路边有一行人问我，“师傅，需要帮忙吗？”我还说不用，谢谢。我用棉手套抹了一下额头，认为自己出汗了，谁知那不是汗，而是血。媳妇慌了，第一时间打大哥的电话，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媳妇也躺在旁边的病床上。一大家子人都挤在病房里，父亲在我床前，医生说还没有过危险期，我不能多讲话。
父亲流着泪，我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媳妇一直在哭，说没听我的话，要是从右边路走就不会出事，我看着她。她说她没事，我略感欣慰。
她开始叙述昨晚的情景。
我昏迷之后，媳妇打通大哥的电话，大哥还在乡下，第一时间联系医院的医生和他的朋友，一些人来找我们，一些人在医院门口严阵以待。用医生的话就是“抢救及时！”。
大哥在医院很有些朋友，他们说，当时大哥的话是“我老弟的命交给你们了！”这些叙述对当时的我就像打了一支强心剂，我说：“我死不了，会好的！”
不知什么原因，我就是认为自己死不了，也不能死，虽然那时还没有过危险期。在自己感觉稍微清醒之后，心里很是内疚。
内疚媳妇，想一想自己昏倒在路边，那一刻等待大哥，等待医生，等待救命的时刻，媳妇是多么的煎熬；内疚老父亲，父亲说：“你们兄弟四人，唯独老四没有让我体会生死，这一次你又让我体会了一次。”父亲说那话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媳妇躺了一天就能够起床了，幸好她只是擦伤。
几天后，度过了危险期，我还活着。不知是因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头及身体内部撞伤了，人一直高烧不退。要做胸透，但我还不能起床，大哥和媳妇一起用车把我推到放射室。那时医院的设备还不够先进，人必须站起来而且要搂着仪器才能做。我努力站起来，克制自己不倒下去，正做一半时，大脑控制不住，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迷糊之间，只听见大哥在呼叫，“老弟，老弟……”醒来时，自己躺在放射室的一个台桌上，胸透没有做成，我又回到了病房。
媳妇哭着要换医院，大哥没有同意，我说再等等看，我们就这样一边治疗，一边等着，慢慢的，病情有了好转，额头的伤也渐渐恢复，可以起床转一转，尽管还有些发晕。
一个星期后，母亲站在病床前，她不知从哪里知道的消息。那些天母亲是怎么过的，我无法想象。母亲是从庙里步行过来的，走了几个小时。母亲不认识字，不善言辞，不敢问人。
我记得母亲坐在我病床时的情景，抚摸着我的手，抽泣着说把医院所有房间都找了，一间一间地找，才总算找到。
母亲哭着，我也哭着，嚎啕大哭，在母亲的面前，就是想哭，虽然自己已经没有大事了。
依稀记得，我躺在病床时，媳妇躺在另一张床上，我们伸出手，十指相扣。
我说，等我们好了，出院了，我们旅游去，我们享受一下生活去。
媳妇说，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听你的。那一刻，病房无声。
十年很长，人的一生没几个十年；十年很短，仿佛就在昨天。
车祸的后遗症仍在，残破的身体每每在变天的时候比天气预报还准，尤其是将雨未雨的阴暗天气，全身酸痛，感觉骨头都痛。
一场变故，更懂得珍惜，更懂得宽容，更懂得放下。就像霜雪苦难后，更努力寻找路边的那片野花，当眼中有花，心中定会储备着丰足的力量和充沛的爱。
因为出了车祸，工作调动失之交臂，我在家休养半年，没有上班。有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也不知自己有什么后福，但更懂得什么叫不忘初心。
夜深人静时，偶尔也会惆怅一番，但更多的是心有阳光。
曾经，我以为岁月无痕，命运多舛；曾经，我固守一方天井，不知开门；曾经，我除了晃荡才是最好的安宁……
如今，生活好像一片红，经历就像漏斗，筛选，过滤。如今，安宁是最好的晃荡。如今，山崩天裂不屑变色，云起潮涌何妨心惊。
岁月不仅是一把杀猪刀，还是一块炼金石。我还能在最好的天气，拥有着最快乐的心情，与最美年龄的学生，一起在校园学习生活；我还能目睹着8号与24号在斯台普斯中心高高升起，我们的青涩年华就安放在那里，望着象征岁月的两件战袍，记忆定格，温暖如初；我还能参加儿子的家长会，作为家长代表讲《我这个不称职的爸爸》；还能听着老婆训儿子:各人做各人事，你爸负责晃，你的任务是作业，我的任务是做家务；还能逢时过节回乡下看看老父亲，上上母亲的坟，吃着父亲做的菜，喝一两口小酒；还能在太阳一出来，洗晒拖，忙里偷闲，玩功夫茶，读繁体文，听朴树，葛优躺；还能到处转悠，总能碰到一些兄弟，总能与一些兄弟一起推杯弄盏，回味当年青春，展望来年；还能在半夜，跑了几条街才为媳妇买到月饼；还能有那么多人与我一起分享文字的情怀......
心灵深处还有一种挑战自我的精神和力量，它使我的教育生命同青春一样热血沸腾、轻舞飞扬……
真的感谢活着，活着真好！
岁月无声，心中有爱。
- 作者 -
孙文平，一枚教师，三尺讲台；一介书生，一怀抱墨香。半截粉笔耕耘学生求知的心田，一支笔杆点点戳戳自己的人生。忽然，所有的岁月都爬上了额头，才明白生活不是用工具画的形状，而是用心描出的趔趔趄趄、折折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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