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知识分子一直是社会的精英,是社会的栋梁。尤其是上个世纪初叶,像胡适、蔡元培、鲁迅、陶行知、张伯龄等,无不是如此之俊杰。今天国福要讲的是一代知识分子的楷模——陈独秀。 陈独秀安徽怀宁人。1879年10月9日生人,1896年中秀才。后赴南京乡试不中,1897年入杭州求是书院(浙江大学前身)学习,开始接受近代西方思想文化。1899年,因有反清言论被书院开除。1901年,因为进行反清宣传活动,受清政府通缉,从安庆逃亡日本,入东京高等师范学校速成科学习。1902年回国,在安庆组织青年励志学社,鼓吹反清革命,受清廷通缉,再次赴日进成城学校陆军科学习。1903年4月回国,在安庆继续鼓吹革命,因清廷“查拿”而潜往上海。继续从事反清活动,1906年夏,第三次去日本,不久回国继续开展反清革命活动。被人告发,被迫第四次去日本。1909年底到杭州任陆军小学校教员。辛亥革命后,在安徽任都督府秘书长,都督府顾问,安徽高等学校教务主任等职务。1914年7月,第五次赴日本,协助章士钊编辑《甲寅》杂志,并参加“欧事研究会”。1915年9月15日,陈独秀在上海创办了《青年杂志》(从第二卷起改名为《新青年》),提倡民主和科学,推动了近代历史上的新文化运动。1917年1月,陈独秀受邀出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1918年12月,与李大钊等创办《每周评论》。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陈独秀执笔起草《北京市民宣言》,被北洋军阀政府抓捕。1920年在上海接待了共产国际的代表,同意推动共产主义,成立了马克思主义研究会。8月,在上海成立了第一个中国共产党支部,并自任支部书记。1921年7月,被中共一大选为中央局书记,成为中共的创始人和早期领导人。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事变后,仍在中共五大上当选中共中央总书记。根据共产国际指示,中共中央于1927年7月改组,陈独秀被停止领导工作。此后,陈独秀的命运多舛,更为波折。自负、清高、倔强、原则,是陈独秀的生命精神写照。他的两个儿子延年和乔年都为共产主义事业献出了青春的生命,他自己也被共产国际所抛弃,虽然四一二后大革命失败,陈独秀负有责任,但主要责任是共产国际和这个党还太年轻,陈独秀是历史的牺牲品和共产国际的替罪羊而已。当年,陈独秀所创办的《新青年》,就是照亮中国的一团火,它承担着批判中国传统旧文化的使命,主张自由意志与民主思想,提倡科学精神与理性主义,为中国的新生提供了强大的精神武装,成为了现代中国启蒙运动的产物。国家的主体是人。中国能否富强,中华能否复兴,关键在人。封闭、腐败、僵化、落后,一定没有前途和希望。“愚昧浅陋,冥顽不灵”是国家的建设和发展的死敌。要拯救中国,必先改造国人,要改造国人,必先改造其思想。《新青年》就承担了这样的使命和责任。陈独秀在《新青年》发刊词中飞扬文字,写下了令人激动的战斗檄文,为中国一代青年写下了前途和希望。先生写道:“窃以少年老成,中国称人之语也;年长而勿衰(Keep young while growing old),英、美人相勖之辞也,此亦东西民族涉想不同、现象趋异之一端欤?”中国的陈腐和西方的开化被陈独秀一举击破、一言中的。一百年后,我们还会看到正在受教育中的少年官老爷,他们过早就失去童真,失去本真,失去了淳朴,成为一个装模作样的道具。先生认为,“青年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动,如利刃之新发于硎,人生最可宝贵之时期也。”“青年之于社会,犹新鲜活泼细胞之在人身。”一个健康的民族,无不是“新陈代谢,陈腐朽败者无时不在天然淘汰之途,与新鲜活泼者以空间之位置及时间之生命”,就像“人身遵新陈代谢之道则健康,陈腐朽败之细胞充塞人身则人身死”一样,“社会遵新陈代谢之道则隆盛,陈腐朽败之分子充塞社会则社会亡”。今日之中国,与独秀先生当初所述何异?社会在继续培养一大推精致的个人主义者。还有多少当代学子有救国救民的伟大情怀?独秀先生泣血写道:“准斯以谈,吾国之社会,其隆盛耶?抑将亡耶?非予之所忍言者。彼陈腐朽败之分子,一听其天然之淘汰,雅不愿以如流之岁月,与之说短道长,希冀其脱胎换骨也。予所欲涕泣陈词者,惟属望于新鲜活泼之青年,有以自觉而奋斗耳!”如果有机会让我(独秀先生自指)来谈,我们这个国家是处于兴旺还是衰亡?我都不忍心说出真相,社会中那些陈腐朽败之分子不愿意退出历史舞台,占据社会重要的位置上,与他们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够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而已,希望是不大的。我之所以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慷慨陈词,关键是寄希望于当代有为的青年,希望他们能够被振聋发聩,成为一代自觉的奋斗者。什么是自觉的人呢?独秀先生认为:就是能够自我觉查到人生新鲜活泼的价值与责任,既不骄傲也不自卑的人。什么是奋斗的人呢?独秀先生认为:就是挖掘自己的智慧潜能,努力排除中国社会各种腐朽落后的东西,并把陈腐朽败作为自己的仇人,看成是危害社会的洪水猛兽的人。他告诫青年一代,不可与“陈腐朽败”为邻,不要为自私自利的菌毒所传染。独秀先生振聋发聩地呼喊:“哎呀!我们国家的青年人,他们真的能像我所说的这样吗!社会的真实情景是,我看到虽然是年轻的人但思想之陈腐朽败者,差不多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看到虽然是年轻的人但精神之萎靡不振者,差不多至少有百分之九十。这怎么得了呀?看他外貌——头发黑密充满光泽,皮肤青春细腻,腰板挺直,这不是一个很年轻的人吗?但只要一叩问他的思想、怀抱、精神,没有一点不同那些“陈腐朽败”者相一致的,简直和那些人就是“一丘之貉”。独秀先生认为,这种现象,如果是未老先衰的人,必然会毫无活力,迟早先死;如果是社会,那这个社会也会走向灭亡。要想解决这些沉重的问题,在哪里叹息是无济于事的,要能够启迪发挥百分之一二十“敏于自觉、勇于奋斗”之青年,发挥他们的智慧,发扬好的,摈弃坏的,通过自我批判、自我检查、自我改善来促进进步。独秀先生寄语青年做六个伟大的选择:第一,做“自主的而非奴隶的”人。这是什么样的人呢?就是能够自主、独立、平权,既不去奴隶别人,也不愿意当别人的奴隶,要有完全自主自由的人格。“我有手足,自谋温饱;我有口舌,自陈好恶;我有心思,自崇所信;绝不认他人之越俎,亦不应主我而奴他人”。独秀先生认为独立自主之人格的人格最尊贵,在一切操行、一切权利、一切信仰之上。独秀先生引用德国大哲学家尼采的话说,道德可以分为二大类:第一类有独立心而勇敢的是贵族道德;第二类谦逊而服从的是奴隶道德。所以,“轻刑薄赋”是奴隶眼里的幸福;“称颂功德”是奴才的文章;“拜爵赐第”是奴隶的光荣;“丰碑高墓”是奴隶的纪念物。第二,做“进步的而非保守”的人。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以宇宙的根本规律来看待,各种现象事物,无不在天天变化发展,绝对没有保守现状的道理。以人事之进化来看,那些自古到今不变的族类,很快就要衰亡;那些追求变革求进的民族,才能够方兴未已、生机勃勃。独秀先生疾呼:“吾宁忍过去国粹之消亡,而不忍现在及将来之民族,不适世界之生存而归削灭也。”保守就是落后,落后就要被淘汰。那种自以为是,看不到世界变化大趋势的人,迟早要倒霉,这样的民族绝对没有前途。第三,做“进取的而非退隐”的人。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生存竞争势所不免,“一息尚存,即无守退安隐之余地”。“排万难而前行,乃人生之天职”。“人之生也,应战胜恶社会,而不可为恶社会所征服”;“应超出恶社会,进冒险苦斗之兵,而不可逃循恶社会,作退避安闲之想”。第四,做“世界的而非锁国的”人。独秀先生认为,“举凡一国之经济政治状态有所变更,其影响率被于世界,不啻牵一发而动全身也。立国于今之世,其兴废存亡,视其国之内政者半,影响于国外者恒亦半焉”。“居今日而言锁国闭关之策,匪独力所不能,亦且势所不利”。“万邦并立,动辄相关,无论其国若何富强,亦不能漠视外情,自为风气”。“各国之制度文物,形式虽不必尽同,但不思驱其国于危亡者,其遵循共同原则之精神,渐趋一致,潮流所及,莫之能违”。“于此而执特别历史国情之说,以冀抗此潮流,是犹有锁国之精神,而无世界之智识。”“国民而无世界知识,其国将何以图存于世界之中?语云:‘闭户造车,出门未必合辙。’”第五,做“实利的而非虚文”的人。独秀先生说,最近德意志科学大兴,物质文明,造乎其极,制度人心,为之再变。举凡政治之所营,教育之所期,文学技术之所风尚,万马奔驰,无不齐集于厚生利用之一途。一切虚文空想之无裨于现实生活者,吐弃殆尽。因此应“利用厚生,崇实际而薄虚玄”。第六,做“科学的而非想象”的人。科学者何?吾人对于事物之概念,综合客观之现象,诉之主观之理性,而不矛盾之谓也。想象者何?既超脱客观之现象,复抛弃主观之理性,凭空构造,有假定而无实证,不可以人间已有之智灵,明其理由,道其法则者也。“近代欧洲之所以优越他族者,科学之兴,其功不在人权说下,若舟车之有两轮焉。”“今且日新月异,举凡一事之兴,一物之细,罔不诉之科学法则,以定其得失从违;其效将使人间之思想云为,一遵理性,而迷信斩焉,而无知妄作之风息焉”。不能有“无常识之思惟”,不能有“无理由之信仰”,这些得到了彻底根治,才能发挥科学精神。要以科学说明真理,要以事事求诸证实!独秀先生被共产国际撤职后,心生不满和泄气,他拒绝去苏联向共产国际汇报工作,不参加在莫斯科举行的中共六大,隐居在上海,思想开始倾向“托派”1929年11月,被中共中央开除党籍。12月,陈独秀发表《告全党同志书》,又与彭述之等81人发表《我们的政治意见书》,再次拒绝赴共产国际。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多次发表文章,主张“对日宣战”、拒绝日货以及召开“国民会议”等。1932年2月,曾致函中共中央建议“合作抗日”。10月在上海租界遭逮捕,不久被引渡给国民党当局,解押南京,被判刑13年。1937年8月,因全面抗战爆发被减刑释放。出狱后,陈独秀即在南京、武汉等地发表演讲和文章,宣传抗战。中共中央想争取陈独秀,提出了“三项条件”被陈独秀拒绝。蒋介石希望陈独秀能够成立一个新的共产党,陈独秀予以拒绝并宣称自己“不隶属任何党派”,虽然生活陷于困顿,但仍然拒绝国民党的收买和中共的救济。1938年7月进入川,暂居重庆。8月,移住四川江津一直到晚年。陈独秀先生晚年的文稿多涉及“民主”“独裁”问题,研究国际形势和前途问题,形成了“最后的政治意见”,并自嘲自己是“终身的反对派”,病逝于江津石墙院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