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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乡人锦葵2017年02月10日 星期五B04 繁星
外乡人锦葵

  锦葵爱读书。不管到哪里,他的随身行李里,都会塞上几本书。他说读书会让他忘掉不愉快,让他重新充满力量。

  [盐城]丁立梅

  锦葵刚来我们苏北小城的时候,很不适应。他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耶。

  也是,我们当地人说话,说快了就跟说鹅语鸭语一般,外地人乍一听,如听天书。锦葵是来自贵州的,地域上相差几千里,听不懂也正常。

  但锦葵领悟力很强,没几天,他就学会了不少我们的方言。客人来了,他会用方言招呼。他嘴巴甜,手脚勤快,加上人又长得清秀,很让人待见。私房菜馆的老板私底下谢我,说我给他荐了一个好员工。

  锦葵是冲着我来的。之前,他辗转过不少地方,在深圳呆过一年半,又去北京呆了半年,然后,他拖着全部行李,奔我而来。只因我在文字里写过,我们小城是块风水宝地,四季明朗,花开不息。

  他要来看看我文字里的花。

  夜晚的火车上,锦葵一边看着书,一边给我发信息。他说,座位底下睡着一个阿姨,一脸的疲惫。车厢里好多人都睡在了地上,我感觉到了生活的不易和艰辛。火车在铁轨上跑着,我也在跑着,跑在时间的轨道上。但愿火车上睡熟的人儿们,都能一梦到天亮。

  锦葵爱读书。不管到哪里,他的随身行李里,都会塞上几本书。他说读书会让他忘掉不愉快,让他重新充满力量。

  锦葵有意回避掉“不幸”二字,他似乎很不喜欢这两个字。当我由衷感叹,锦葵,你真不幸啊。锦葵皱皱小眉头,说,那不是不幸,那是不愉快。

  十八岁的锦葵,上面有一个姐姐,他打小被父母送给别人家。后来,父母又有了弟弟和妹妹,与他关系疏远,形同路人。养父母年事已高,一个七十二,一个也已六十岁,且两个人身体都不好,家境清贫。他书念到初中,无钱继续念下去了。他去找过生身父母,生身父母只回他两个字,没钱。他不想让养父母为难,就出来打工了。其间挨过不少欺负,吃过不少苦头,没钱时,一天只能啃一个冷馒头。他害怕养父母担心,打回去的电话里,只说他过得很好。

  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读书,锦葵说。他给我看他读过的书。书都被他翻得卷了边儿。他还做了不少的读书笔记。

  年前,我去看锦葵。店里客人多,他忙得很。一会儿给这个客人上一盘芹菜炒百合,一会儿给那个客人添一份扬州炒饭。他给我端来一杯茶,悄声对我说,梅子阿姨,你等我一下,等忙过这一阵儿了,我亲自给你做个菜吃。

  结果,锦葵给我做了两道菜,一道是白果炒虾仁,一道是清蒸芙蓉蛋。

  这是我刚刚学会的两道菜,锦葵说。他坐在我跟前,充满期待地等着我品尝。

  锦葵做的菜品相不错,味道也不错,这使锦葵大受鼓舞。他说他爱上我们这里了。这里的人好好呀,他掰着手指头数给我听,厨师是个好人,我刚来时,是他领我去宿舍的,安排我住下。还教我做菜,我现在会做白果炒虾仁了,会做清蒸芙蓉蛋了,我还要学做红烧排骨、脆皮卷、蟹粉狮子头……择菜的老太也是个好人,她关心我冷不冷,住得习惯不习惯,像我的养母。店里的同事也都对我很好,他们教我说这里的方言。老板人也很好,还买了水果来分给大家吃。

  锦葵说,他已打过电话给养父养母了,过年他不回家,店里忙。老板说了,多给他两倍工钱。

  锦葵说,等他攒够一笔钱,他就回去给养母补摆生日宴,他要给养母过六十岁生日,让养父养母风风光光的。

  将来,我也想开一家自己的小饭馆呢!锦葵这么悄悄对我说的时候,我笑了。一个爱读书又肯努力的孩子,运气总不会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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