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和
前段时间在《文汇报》副刊上看到一篇《踏咸菜》的散文，由此，我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腌萝卜干的那些事。
腌萝卜干的过程，也是一个踩踏萝卜干的过程，跟“踏咸菜”差不多。
我老家住海安东乡丁所公社新民大队五小队（现属李堡镇新庄村），过去，我们生产队近30户人家，户户人家种萝卜，户户人家腌萝卜干。乡间有俗语：萝卜咯嘣脆，吃了萝卜长命活百岁。
腌萝卜干的时间在秋末，那时学校正好放秋忙假。秋忙假，现在孩子没听说过，但50后、60后大多知道。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年放四次假——寒假、夏忙假、暑假、秋忙假。寒假20多天时间，夏忙假、秋忙假各放两个星期，暑假40多天。总体上放假的时间与现在两个假期差不多。夏忙假的时间在5月下旬至6月上旬之间，印象中我们的“儿童节”都是在夏忙假中度过的，那时正是农村收蚕豆、收麦子的季节，收麦如救火，“麻雀也要赶个收麦场”，农人忙得不可开交。秋忙假的时间在11月份，那时是农村收稻、拾棉花的季节，同样忙得很。两个忙假，懂事的孩子在家里能帮大人不少忙。
腌萝卜干是秋忙假的事。我老家在丁所公社东南角，那里接近如东的沿南公社，如皋的雪岸公社，土壤为沙性土壤，很适宜白萝卜生长。萝卜是玉米收获后种植的，萝卜长在自家的自留地里。我家的自留地离住宅大约百余米，萝卜拔出后，从自留地上挑回来摊了半个场地。晚上带晚去掉叶、茎、尾，洗净。然后切成橘子瓣形，放在芦柴箔子上晒上两三个日头，使之柔软、清香、洁白，接下来就可以腌萝卜干了。
腌萝卜干前，先要到供销社或大队（村）代销点将食盐采购回来，那时的食盐是粗籽盐，每斤0.145元，10斤盐1.45元，20斤盐2.90元。到代销点购买食盐是我们小孩子乐意做的事。腌萝卜干前要准备一个大缸，准备一个大盆。我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中期是我们生产队群众腌萝卜干最多的时候，当时我只有10岁多一点。我家腌萝卜干的时候是父亲先在大盆里将食盐与萝卜干拌和，然后将拌和好的萝卜干倒在大缸里踩踏。那时我年龄小，但我很喜欢踏萝卜干的感觉。父亲说：你喜欢踏萝卜干，就穿套鞋到大缸里踏吧！我穿上套鞋到大缸里踩踏了。踏了一会儿，感到穿着套鞋踩踏不爽。我跟父亲说，还不如赤着脚踏呢！父亲说，赤脚踏就要把脚洗干净了再踏。我把脚洗干净了，又跳到缸里踩踏。父亲叫我踩踏时，要像陀螺一样不停地在大缸里打转，这样才能处处踩踏均匀。我依照父亲的说法在缸里不停地打转，脚丫里时不时地冒出盐卤，有点腌人，但蛮开心的。我一边踩踏，父亲一边将拌和过的萝卜干倒到缸里，差不多一两个小时，一大缸萝卜干就腌好了。
萝卜干腌好后过几天就运到集镇上酱厂出售。酱厂在集镇东街的一条小巷里，到酱厂卖萝卜干的人很多，小巷里排满了人。萝卜干过磅称重后算好价钱，然后就倒到大池里，大池里也有工人在踩踏。除了酱厂收购萝卜干，有时还有外地的船只到集镇供销社的码头上设摊收购。那时我们生产队一般农户家中卖萝卜干都能赚到五六十元钱，多的人家能赚上上百元。上百元什么概念？上百元，那时就是两头壮猪的钱！萝卜干卖了，几张十元钱的票子在手上数来数去，大人们那喜悦的心情，至今我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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