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至今，逐渐向好，街上人渐渐增多了不少，复工正在有序进行。而我，特别想念一个人的出现，没办法，宅在家里几十天，天天忙做好吃的，厨刀钝了，剪子不快了，盼望着听到那熟悉的吆喝声；“磨剪子来——铲菜刀——”
还是年前腊月二十一大早，在小区路边，一张后高前低的长条凳上，坐着一位弓着腰，正霍霍地磨剪铲刀的老人。他快七十岁了，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纹络，系着围裙，套着护袖，凳子旁是全部家伙什：一只盛满了水的小竹筒，里面插着一把小刷子，三块粗细不同的磨刀石，一把小铁榔头，一只放有布块和杂物的木箱。
我看到后，立即上楼回家拿来刀和剪子，先问价格。老人咧开掉了门牙的嘴，笑道：“刀，五块，剪子，三块。”我说：“涨价啦？去年磨一把刀三元，一把剪子两元。”他笑意还在脸上，说：“现在啥不涨价？租房子，涨，烧饼油条，涨，猪肉青菜，涨，在城里落脚，俺不涨，中不？”哦，听口音，他是河南人。我说：“行行行，不还价，你要磨快一点哦！”“放心，不快不要钱！”老人接过去一看，说，“你家刀，好！真刀！剪子，好！真剪子！”我一听，有点乐，反问道：“真的假的啊，你怎么看出来的？”他说：“嘿嘿，真的不锈钢，重，假的钢少，轻！”就这样，和他有一句没一句聊上了，老人很健谈。
他家中砌起了三层楼房，儿子孙子宁可到外打工，谁也不肯学这手艺了。中国人端午、中秋、春节三大节日前，家家户户都习惯磨磨剪子，铲铲刀，离不了这行当的。自己干了一辈子，忙节忙年，忙的是钱，浑身来劲。
我问老人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不享享清福，他回答得很风趣：“刀不磨，锈，老骨头不动，也锈，就那句话了。苦惯了，闲不住，听不到霍霍的声音，身上痒哟！”
老人也不隐瞒收入，一天下来，起码要磨百十把，五六百元，小意思，小区人集中，生意也集中。他不贪心，不肯过分劳累，说有一个同行，四十五岁，一天磨了一百八十把，力气活，看看钞票，是好玩呢，躺倒了一个星期，不中，不中，人不能被钱玩伤了。
很快，刀剪磨好了，老人就在自己裤子上蹭蹭，笑着递给我说：“回家试试，不中，找俺！做事，不能被人背后骂，拿钱买盐，要咸！”
我问：“年后什么时候来啊？”老人想了想，说：“过了正月再说吧！到时候，你可要照顾俺生意哦！”我向他挥挥手，说：“当然，明年等你啦！”
谁知，一场猝不及防的疫情，磨剪铲刀人的身影一直还没能见到。望着窗外，倍思年前手脚不停辛勤忙碌的老人，真想学他放开嗓子吆喝一声：
“磨剪子来——铲菜刀——”
[扬州]张怀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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