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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涛品读和凝《江城子二首》

原词:江城子二首

竹里风生月上门。理秦筝,对云屏。轻拨朱弦,恐乱马嘶声。含恨含娇独自语:今夜约,太迟生!

斗转星移玉漏频,已三更,对栖莺。历历花间,似有马蹄声。含笑整衣开绣户,斜敛手,下阶迎。

美好的爱情总是让人沉醉痴迷,悲喜无常,时哭时笑!正在恋爱中的痴男怨女总是被人感觉好傻,似着了魔!其实我们都懂得——这一切又是最正常不过的!谁让我们是人类呢,谁让我们正在恋爱之中,谁让我们此刻正在遭遇爱情!爱情啊——爱情所具有的最为神奇的魅力,最为瑰奇的色彩,最为强大的魔力,让古今多少人为之爱恨交加,上演着一幕幕人世间最为感天动地的幸福、甜蜜或者悲壮、悲惨,欢天喜地的喜剧或者天地同悲的悲剧!

她是最细腻柔婉、缠绵悱恻的,又可以动辄产生翻江倒海、上天入地的伟力!所以古今多少人都不得不感慨:问世界情为何物?让人神魂颠倒,如痴如狂,时而垂泪时而狂喜,让人难以驾驭!我们总是被爱情折腾得如此这般——难以招架难以承受爱情之重,爱情之千变万化!

试问,人世间还有哪一种感情能够如此复杂神奇,好像让人永远说不尽道不明?

因此,描写爱情男女细腻心理的诗词,总是容易打动人的——它们本身就是如此让人心动的题材,何况如果又是名家妙笔生花后的名篇佳作呢!

和凝这两首《江城子》就是这样的好词。这两首词其实写的是一个内容,前后两阙紧密联系,我们当然要一起读来。

“竹里风生月上门。理秦筝,对云屏。轻拨朱弦,恐乱马嘶声。”

清风吹来,竹叶萧萧飒飒。这竹叶声声似已惊动了女子本就不平静的心绪——她在等自己的情郎嘛!

明媚撩人的月光已开始照到闺门。“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月辉已至,而我的情郎不知动身没有?!

女子等候情郎的些微焦急,我们已经捕捉到了。还有什么比等候情人更兴奋幸福又充满焦急烦恼的吗?

我们从“竹里风生月上门”自可以也尽可以品味出这些味道。透过这些字面意象,我们尽可以体会其言外之意。诗词里的意象都是浸透着作者的情绪心理的,很多没有明言,只能交给读者自己去品味,去充实丰富。所谓蕴藉寄托即在此。

这位女子在对着云屏,弹着秦筝。此刻正是心绪烦乱颇感无聊时的应对之措。“欲将心事付瑶筝,弦断有谁听?”岳飞的这两句词我们不妨权且借用到此处,当然含义就得按现在的语境理解了。

据说秦筝是蒙恬——秦朝那位修长城击匈奴的大将——所造的一种弦乐器,而音色多苦!

这位女子对着云屏,弹着秦筝,自然是筝声幽幽,心情浮动!人在理筝,心在人上,耳在那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听到的哒哒的马蹄上!

云屏上的山水如此触手可及,而我的情郎为什么还没有现身!

你看,此刻连女子弹筝的动作都是“轻拨”,唯恐筝声打乱了那也许不久就要听到的马叫声!

可见,女郎之意哪里在筝上啊!

曲有误,周郎顾。此刻,女郎即使故意弹错曲调,可惜她的情郎却又不在身边!

“含恨含娇独自语:今夜约,太迟生!”

女子的自言自语真是让人莞尔。今晚的约会太晚了!今夜的约会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到时候呢!女子此时的可爱情状:含恨含娇真是跃然纸上,让人怜爱有加,无限遐想……

情郎当然会来的。只是真不应该定这么晚的约会时间——等候情人的滋味真是折磨人啊!

我们接着读下一首。

我们还要继续来陪女子等候她的情哥哥!和凝笔下的这位女子如有知——一代代这么多读者都正在深情微笑地阅读她的心事,她会是如何的羞涩赧颜啊!

“斗转星移玉漏频,已三更,对栖莺。”

真够晚了!已是半夜三更,白天歌喉婉转活泼好动的黄莺,早已在树枝上酣眠。黄莺自然不会打扰女子了,而此刻女子也许倒想听到一两声莺声呢!这也许可以暂且减轻、转移一下自己的思念和焦急,可以有个“伴儿”。

是两位有情人故意定这么晚的幽会时间呢,还是这位情郎因故而姗姗来迟?

终于盼来了!“历历花间,似有马蹄声。”一个“似有”真是道出了妙味!

可见女子分分秒秒都在关注着花前月下,关注着远处传来的最微小的声响!此刻即使是纤尘落地,这位心神不宁的女子都会听见的。一个“似有”,真是已把这种翘首期待、坐卧难安、甚至幻觉横生的痴情女的形象道尽!

来了就好——等候多么久,心情再焦虑,对于女子而言都是值得的,都是愿意的,没有丝毫怨嗔。

为了爱情,为了心上人,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含笑整衣开绣户,斜敛手,下阶迎。”

“含笑”、“整衣”、“开绣户”、“斜敛手”、“下阶迎”:这可是一连串的神情、细节描写——态势语描写啊!不能不说一句老话——如此生动传神啊!这位女子真可爱,真活泼——她在爱情中的这种幸福甜蜜,真是让我们羡慕不已!你看,面对心上人终于出现,她已兴奋激动欢喜成什么样子了!唉,爱情啊,真是不可思议!

和凝用了两首词把这位女子等候情郎的心理、神态、动作——所体现的柔情蜜意,刻画得如此细腻熨帖入微,生动传神,可谓已尽笔墨之能事!

我们读这两首词,心情是欢喜的,面带微笑。因为这两首词的感情基调正是幸福甜蜜的。我们读多了爱情中的愁苦、凄恻、痛苦、悲哀,此刻不是也顿然有一种无比真挚清新,婉丽浑雅的感觉呢!

爱情中有甜蜜的相思之苦。如果这种相思本身又是甜蜜的欢喜的,或者仅仅是淡淡的焦急、娇怨,那么爱情自然就更多幸福了。当然甜蜜的相思,往往只适用于短短的时间和空间!

“天上隔年期,人间长别离。”如果是这样,和凝笔下的这位女子还会像今晚这样子,虽等候至三更残夜而依然满心欢喜吗?!

注:和凝(898—955),字成绩,汶阳须昌(今山东东平)人。

生查子·元夕 胡婷婷 - 婷婷唱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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