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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博专题 | 当“扔钱香客”走进博物馆

见佛扔钱,见池子扔钱,觉得这东西带灵气扔钱,虽不带灵气但别人扔了也要扔钱!越来越多寺庙景区的“香客”走进了博物馆,他们秉着万物有灵的信仰和“有钱任性”的姿态,在博物馆各个角落投下一枚硬币、一张纸钱,然后满意的离去,只留下管理员无奈的表情。“扔钱香客”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们扔的钱都去哪了?博物馆对他们是什么态度?这种行为该阻止还是该疏导? 

 

看看“扔钱香客”的“善举”

与寺庙景区的香客不同,博物馆里的香客不持香火、不作揖叩首,祈福场所不分、祈福对象不一,共同特点就是——“有钱任性、随地扔钱,暂且把这些观众称为“扔钱香客”(以下简称“钱客”),就来看看钱客们在博物馆里的“善举吧。 


宗教有关遗迹和文物上



宗教是钱客行为的第一动因,所以与宗教有关的博物馆文物陈列和遗址遗迹是获得钱客们打赏最多的地方,从钱的数量就能看出来。


▲甘肃省博物馆“庄严妙相”佛教艺术展览馆


▲甘肃省博物馆“庄严妙相”佛教艺术展览馆


▲广东佛山祖庙博物馆堆积如山的钱币


陵园、墓葬有关遗迹和文物上



皇家陵园和大型墓葬也是“钱客”们的重要去处。一是沾皇气、二是祈求古代“贵人”庇佑的心态。


▲北京明代定陵地宫宝座上堆满钱


▲游客天坛祈年殿丹壁上扔钱、抚摸


博物馆里用玻璃罩、隔离带保护起来“神兽”也是钱客们重要的祈福“功德箱”。


▲石牛大哥好像对这点钱很不满意


▲洛阳博物馆的千年石棺底部铺满了钱币


▲墓葬遗址上仍满了钱币

博物馆、遗址区水池里



许愿池情结对于钱客来说就是轻车熟路了,但是许愿池也要分一分场合,不是每一个博物馆、每一个遗址都适合扔钱的,中国江河湖海那么多,为什么不去扔呢? 


投币的时候,你们知道地下有30万惨死同胞的亡灵吗?


▲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水池变成许愿池


在济南漱玉泉,“钱客”们除了扔钱币以外,甚至把银行卡、剪发卡、校园卡、就诊卡都扔进来了!不知道这些钱客扔的时候,有没有记得说出卡的密码?


▲济南漱玉泉


▲济南漱玉泉中打捞上来的各种卡


▲天津瓷房子水池中硬币都快溢出来了


向水池里扔钱许愿,并不是中国人的专利。在英国白金汉宫前的喷水池里也是外国钱客的重要聚集地。据英国媒体调查2006年一年英国人花在扔硬币上的钱就有300万英镑。


▲白金汉宫喷水池前的许愿客


意大利罗马,建于18世纪的世界最大的巴洛克风式喷泉——特雷维喷泉,也成了著名的许愿池。当年,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日》里扔的那枚硬币就掉在这个喷泉里。


▲《罗马假日》里的特雷维喷泉


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



在上面那些地方扔钱可以理解祈求神灵庇佑。但是钱客们在下面这些地方扔钱就有点难以理解了,不得不说:这些“钱客”真是够任性的!


在地牢、刑具上、蜡像场景里:


▲重庆沙坪坝区白公馆蜡像场景


想告慰亡灵?还是祈求不被关进地牢?


▲重庆沙坪坝区白公馆地牢


青铜矿遗址复原场景里:


▲湖北省博物馆铜绿山采矿遗址复原场景


这位游客,你竟然敢贿赂包公的铡刀兽,不怕包大人当场斩了你?


▲游客往开封府包公案前的三口铡刀的兽头嘴里扔钱



还有给恐龙化石扔钱的……请问这是祈求恐龙保佑自己不要骨质疏松吗?


▲北京自然博物馆恐龙化石脚下堆放着各种钱币


博物馆的“烫手山芋”


对博物馆来说,不应该希望投的钱越多越好吗?然而并不是,钱客不仅会给博物馆带来“麻烦”,甚至还会对文物造成危害!


1
对文物安全和展柜造成危害


扔进博物馆展柜里钱币,上面附着的汗迹、细菌容易生成有害物质,对文物、古迹造成腐蚀和损害。同时,硬币对裸展的文物极易造成物理性损伤,曾有媒体报道北京艺术博物馆就因游客扔硬币造成乾隆时期刻字碑被砸出多个小坑;此外,游客多通过展柜玻璃缝隙、通气孔往里塞钱,造成玻璃缝隙越来越大,对文物安全造成严重的影响。


▲文物与钱币长期接触极容易造成损害


2
影响文物展出效果和妨碍观众参观


对于博物馆展览来说,钱币就像是随地乱扔的垃圾,很容易阻碍文物展示;同时,现代钱币与古代文物不伦不类的存在也会严重破坏展陈效果,影响其他观众参观。


猜猜我是谁,猜中把这一箱钱都给你!


3
造成污染环境


掷错地方的钱币形同乱扔纸屑,如果长期不清理,就会腐烂变质,造成环境污染。如在南普陀寺的放生池池底也有很多硬币,但因池底有淤泥无法抽干,硬币都沉在里面,至今从未清理过,生锈腐烂之后,对环境造成污染。


▲美国黄石公园的温泉,由于游客纷纷向温泉里投放过量的硬币、垃圾、落叶等使温泉变了颜色,还堵塞了通风口,减缓了水循环。


4
其他方面的问题


钱币的清理,需要拆卸展柜、人工清理和清点,增加了工作量;而且展柜经常开启也会造成文物损害的潜在危险。此外,钱币也会带来存放安全的问题,经常会有媒体报道许愿池被盗,故宫的御花园就曾被曝有人用磁铁偷盗池塘中的硬币事件。


▲故宫磁铁偷硬币事件


扔的钱最终都去哪了?


相比寺庙、景区“功德钱”,博物馆的钱币并不多,但处理起来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目前没有相关法规明确如何处理这些钱币,但多数博物馆都是把这些钱用于公益事业。


博物馆的日常维护运营。广东佛山祖庙博物馆收集的钱币将纳入募集款项监管,用于佛山祖庙文物的保护、修缮。明十三陵定陵景区用于景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和不被列入国家文保修缮的小的文物保护修缮项目。


北京明定陵每年“钱客”投币能达十几万,他们很早就制定了《游客投币管理规定》,景区工作人员会定期在闭馆后进行集中清扫。


不会吧!能达十几万?


▲定陵地宫清理钱币,会有武警、安保、财务等多部门、多人员参与


捐赠公益。甘肃省博物馆对佛教艺术展览馆里的钱币定期清理、专人清点、专人记账、专设房屋保存。4年来,他们分两次给炳灵寺石窟和庆阳市北石窟寺共捐出9万元;天津瓷房子博物馆将清理出的钱币则打包捐赠给天津市动物园,提高动物们的待遇。


▲天津瓷房子工作人员清理大缸里的钱币


▲打捞钱币


此外,也有一些单位会把钱上交市财政局;而有一些景区、公园因为钱数不多、清理困难,会让清洁人员自行处理,作为劳动报酬。


钱客习俗由来与行为原因


从上文可以看出,博物馆里的“钱客”并不全是宗教信徒,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盲从”的游客,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扔、扔的钱给谁,这背后原因很复杂:既有历史、宗教因素,也有心理因素和博物馆管理不足的原因。


祭祀信仰习俗与献祭祈福传统的继承。早在新石器时代,人们就学会了宰杀牛羊、埋藏物品供奉、献祭神灵祖先,换取神灵祖先的馈赠和庇佑,而那些祭品本就就是一种物质财富。在一般等价物的货币出现以后,货币也逐件成为了献祭、祈福的重要物品,后来各种各样的钱财献祭方式开始出现,这一传统后来并在宗教的发扬下传承至今。


皇家也扔钱、而且扔的是金块


▲武则天曾经在嵩山投了一块金简,上面记载了武则天通过献祭金简祈求得到升仙、祛除罪名的愿望,这块金简于1985年被一位农民捡到,现藏于河南博物院。


宗教习俗与泛神信仰的推动。随着佛教、道教的兴起,通过捐赠宗教事业和神灵以获取庇佑的方式逐件影响到了社会大众,“修财布施得财富”,佛法让信众虔诚地献出财物来供养佛法僧,以获得福报善果;同时,因为历史原因,很多中国普通大众的信仰长期多停留在原始泛神阶段,万物有灵的信仰也是促使观众四处扔钱的重要动因。


“破窗效应与盲从心理”。虽然博物馆禁止扔钱,当观众看见某个地方有人扔钱也没人管,那个地方的钱就会越来越多,这是破窗效应;在游览过程中,看见其他观众扔钱,即使他们并不是宗教信徒,或者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扔钱,因为盲从心理也会跟着扔钱。


博物馆管理上的原因。博物馆不鼓励、不制止态度助长“破窗效应”。很多博物馆对扔钱都是反对的,但是囿于人力,无法及时劝阻,甚至因劝阻与游客吵起来,很多博物馆的管理员就采取不鼓励、不制止的态度。同时,展柜缝隙过大、隔离线太近、没有树立标志、不及时清理钱币等管理方面的问题,也是造成“破窗”不断扩大的重要原因。


▲只要有缝隙就能把钱扔进去


>>>>

不该被动收钱、要主动疏导


主动作为,正确引导。观众的主观行为无法干预,但是在博物馆里,管理者就有义务和责任去积极引导观众,博物馆不是祈福场所、也不是宗教场所,在这里掷钱祈福,和随地乱扔纸屑相差无几,还是对国家法定货币的不尊重。作为具有教育职能的机构,博物馆应当不怕麻烦积极作为,主动的去引导。


标识、隔离线、展柜设计上的改进。在易出现“钱客”的地方贴放标示牌,改进隔离保护装置,使用隔网阻塞展柜缝隙、通风孔,阻塞“钱客”的扔钱路径。


特殊情况下,坚决使用法规强制行为。国务院颁布《博物馆条例》中指出:公众应当爱护博物馆展品、设施及环境,不得损坏博物馆的展品、设施。若观众有损坏展品的行为,对劝阻不听者,将由执法部门予以处置。


“钱客”是复杂社会文化现象的“产物”,博物馆里的“钱客”实际上把博物馆当成了一个“高级”景区,如果博物馆一味采取不提倡也不制止的态度,那就失去了博物馆重要的教育职能,真的成了高级的寺庙和景区。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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