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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中心藏着一个80平方米的霓虹国


一本巨逗的书:《绝灭危惧种中年男性图鉴》


按说在北京的日本人应该都知道这儿的,在北京日本人会图书室担任管理员近15年的任正平叹息道,我听到很多人说,刚刚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可是明天就要回国了,才真的令人感觉既可惜又遗憾。

 

长富宫饭店作为北京小有名气的中日友好地标,大厅右转坐电梯上三层,藏着的这间北京日本人会图书室,面积不大,为数不多的书架上满满当当塞着各种各样的日文书,小归小,正经全年无休。


图书室全貌

 

管理员任正平90年代初留学日本,至今为止仍对当时东京池袋北口的中华一条街印象深刻,那条街给了当时在异国生活的他很多慰藉。网络不发达的当年,想要获得中国的资讯非常困难,他常常去这条街上的知音社本店(东京最大的中国物产店,现已倒闭),在二楼的书店、报社和音像社买一些关于中国的图书或录像带。


有些情绪就是这么奇怪,在国内的时候会常常想国外是什么样子,可一旦去了之后,分分秒秒只想知道国内的事。

   

97、98年他回国时虽然赶上下岗大潮,但凭借这段国外经历和语言上的优势,想要为离家的日本人做一些事,因为可以感同身受,在中国的日本人也需要“知音社”。


他在日本公寓做了约10年的服务性工作后,经介绍2002年来到北京日本人会图书室从义工做起,每日负责借书、还书、整理书架、帮助客人找书、预定通知、收集捐书等等,08年成为正式员工,工作至今。



绘本、儿童读物、饮食等

 

这间图书室藏书3万册左右,其中90%的图书都是通过个人捐赠而来,并且同一本书只有一册。个人捐赠的意思就是,来中国就任的日本人会带一些自己喜欢的母语图书,以此陪伴自己尚未熟悉新环境的时间,回国时这些书如果无法带回,就会捐给图书室。


来京日本人回国的时间集中在每年的3-4月,在这个时间段里,会有工作人员去日本人公寓贴告示并设置回收箱,告知大家在回国前可以把不会带走的书放进回收箱捐掉,然后通过专门的回收人员去拿回图书室。


任正平说,捐书几乎没有门槛,只要是日文图书一概全收。收到捐书后会做记录并上架,同时,也会查看是否有重复的捐赠,或是借出后再也没有还回来的书。出现重复图书时,会根据版本新旧和书的品相留下较新的那一本。

 

村上春树

东野圭吾

西村京太郎

松本清张


除了回国前的集中捐书,比如有人会在离开前一次性把自己的书都捐过来,但也有人看完一本书之后就立刻捐掉,因此会常常来。任正平曾经有一位日本朋友,在北京住了三十多年最终选择回国,在彻底离开的时候把房子卖掉,一次性捐了一千多本书给图书室。

 

北京日本人图书室可以算作了解日本人阅读状况的小窗口,越人气的书捐的越多,因为大家都想看新书。这儿有相当齐全的东野圭吾、松本清张、比如村上春树的《1Q84》出版的时候,一下子同时收到好几套捐赠,重复的书或者旧书,就放在杂志阅览区留待有缘人自取。


图书室从运营之初至今只大批地淘汰过一次旧书,还是因为书架放不下了。负责图书室管理的“北京日本人会文化委员会,也会定期来图书室,调整摆放以及检查书架上是否有不合适的图书(因为H漫/小说也是有人会捐的)。

 


三浦紫苑的书封面太好看了


20多年来,图书室一直维持着全手工操作的工作方式,每一名会员对应一个很古早的借书证。没有实行电脑化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和人力,正式员工只有任正平一位的这间公益性图书室,基础条件完全不足以支持。“单拿服务器的设置来说,因为必须设立在海外,只此一项的维护成本就太高。有些数据需要人工录入,我一个人精力也不够。”



古老的借书证,据说全北京只有一个地方能买到

 

在网络尚不发达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为紧密,获得资讯的方式主要靠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传播。比如几乎所有的日本公司都会给新来的驻在员一些生活上的资讯,前辈也会告诉后辈们一些自己喜欢去的地方。


几年前,来北京工作的日本人中几乎全都是“日本人会”的会员;现在网络发达,入不入会并不会对个人社交有影响,所以现在会员规模很小,差不多是在京日本人的1/10左右。任正平解释道,这种情况的出现主要是由于这几年驻在员单身赴任的情况越来越多。单身并不是未婚的意思,而是选择不带着家人一起来中国工作。雾霾做为环境因素必然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但经济不景气才是这背后的阴影。


与此同时给图书室带来的问题就特别直接:大部分人都偏向购买便宜便携的电子书赴任,导致收到的捐书数量大幅度减少;而事实上如果大家知道有这样一个图书室的存在,很多书也不用买可以直接借着看。

 

但对于每天平均来10个人、最多不超过20人的图书室,任正平说,来的日本人本就不多,留学生则更少。一是图书室所在位置离大学较远,二是曾有日本留学生非常直接的问他,“来中国是为了学中文,为什么还要去看日文书?”


图书室也会来很多在日本公司工作的中国人,什么年龄段的都有,大家看上去关系亲密又和睦。这时的图书室就会热闹一阵,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些工作上的事和家常里短。人跟人的关系就这么建立起来,信息就在不经意之间被古早的方式流通起来。


那些回国后的日本人出差或旅行回到北京的时候,有时间也都会过来看看,毕竟从08年起开始的工作人员就一直是同一个人,有跟老友重聚的意味,若是换了人,或许熟悉感觉就会消失。在国外时对母语的需求会变的强烈,而北京几乎没有可以买到日文图书的书店,图书室的存在给在北京的日本人多了一个阅读上和精神上的选择。所以任正平说,自己应该会在这儿一直干到退休。


可谁说的好呢,现在科技发展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谁也说不准图书室有没有可能在他退休前先消失。

 

所以他反复说道,第一次来北京的日本人其实都应该先到图书室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书。如果只听说或者是公司和前辈介绍过北京有这样一家图书室的存在,不亲自来一趟,对空间、规模、藏书等仍没有直观感觉。

 

“现在想要建立起情感联结没有过去那么简单了。”任正平感叹道。

 

阅读是看世界的一种方式。任正平工作闲暇时最爱看跟中国相关的书。图书室没有分类,但有专门的区域摆放于中国相关的所有书,占了一整面墙,包括政治、历史、文学、旅行等等。这样可以反推出来,其实有很多日本人知道自己将去中国工作,会买一些相关的书提前阅读。读这些书会让人从另一个方向了解自己的国家,这样的认识才相对完整。


图书室并不是只对持日本国籍的人开放,只要你喜欢书,对日本好奇,甚至只想去跟任正平聊聊天(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都可以去一探究竟。



在图书室中国相关图书区浏览的日本老先生

 

而当我看到一整套日文版鲁迅全集、好几种不同版本的三国志(很奇怪日本人很喜欢看三国志)、整整两大排的东野圭吾和村上春树中那些仍很陌生的书名、封面设计抓人眼球的三浦紫苑……还有各种从来没见过的绘本,只恨自己不是学日语的大学生、或是日文出版的编辑,迫切地想要读懂自己看到的每一个字,“上帝就在图书馆的藏书中某一卷某一页的某一个字母里。”


谁说必须要先懂日文再去看日文书?为了这间看懂这间图书室里那么多有意思的书,专门去学日文,也不是一件没有可能的事。


-如何去-



2号线建国门地铁站B口出,马路对面


关于北京日本人会,成立于89年,是挂靠在日本商会下面的非营利性组织,主要服务于包括长驻中国的日本人、日本企业的驻在人员、家属及日本留学生等,目的是通过交换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信息以加强彼此之间的交流。日本人会下面分设了各类委员会,也都是各个公司的人员义务组织担任,图书室由文化委员会负责管理,从907月起一直为会员提供阅读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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