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美术史 | 战神与熊熊烈火中的特洛伊（二）

伦勃朗《帕拉斯·雅典娜》（局部）

【前情回顾】

上回说到气势雄壮的战神玛尔斯，只剩下风流韵事，只能用爱来抚慰狂暴的心灵。本节来领略下女战神雅典娜的风采。

贞洁的雅典娜，以智慧来维护和平

相比于名为战神实为奸夫的玛尔斯，雅典娜女神是神界中有名的三大贞洁女神之一，在私生活上几乎没有什么瑕疵，唯一的绯闻是维纳斯的老公曾经追求过她，但被雅典娜强力拒绝。而且，雅典娜还是人类智慧、进步和文明的象征，她教会了人类织布、造船、冶金、铸铁，帮助人类利用智慧来取得战争的胜利，所以虽然也是战神，但却被认为是人类和平的捍卫者。

图1－9 鲁本斯《战争与和平》

17世纪佛兰德斯巴洛克艺术大师鲁本斯创作过一幅寓意深刻的作品：《战争与和平》(图1-9 Peace and War又译为密涅瓦保护和平女神帕克斯免受玛尔斯的伤害Minerva protects Pax from Mars)。鲁本斯曾担任过佛兰德斯的外交大使。当时西班牙和荷兰之间战事又起，中间还夹着英国的袭扰，使得佛兰德斯面临海上封锁的困境。随后，佛兰德斯女执政、西班牙王室支系的伊莎贝拉派鲁本斯以机要代办身份前往法国和西班牙寻求支持，后作为西班牙特使出使英国进行和平谈判，在英国期间创作了这幅油画赠送给英王查理一世。这幅画收藏于英国伦敦国家美术馆，描绘的是雅典娜手持盾牌挡住玛尔斯获得和平的场景。画中的玛尔斯怒目圆睁，手持利剑，正想伤害画面中间坐着的和平女神帕克斯(Pax)。在雅典娜女神的盾牌保护下，在如母亲一般慈爱平静的和平女神帕克斯的荫庇下，画面右边饱受惊吓终于可以远离战争袭扰的孩子们，在举着希望火炬和背生双翼的天使们的引导下，来到了丰收的森林之神面前，享受着成长的喜悦。画面的左边，一位侍女抱着象征人类财富的盘子，旁边的侍女手持着象征艺术的铃鼓，寓意着在和平之下人们安居乐业、财富增长、艺术进步。

吃不得的戎装公主，劈开老爸脑袋出生

和玛尔斯不同，名为战神实则更多是和平女神的雅典娜天赋异禀，出生时就注定了非凡的一生。雅典娜的老爸是宙斯，老妈是又聪明又漂亮的女神墨提斯(Metis)。但是，雅典娜的老妈怀孕时，不知道是招惹了哪路神仙，结果有一些装神弄鬼的神仙在宙斯旁边悄悄地散布着道听途说的流言蜚语和损人不利己的预言，断定墨提斯肚子中的孩子是一个灾星，说墨提斯会生出一位强大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就会变得又聪明又好战，但危害性还不大，如果不幸是个男孩，那对不起，宙斯大人您的宝座就坐不稳了，他会推翻父亲的统治，就如同宙斯推翻他自己的父亲克洛诺斯一样。这后一句话实实在在触动了宙斯敏感和脆弱的心灵，他的眼前顿时浮现起一位强壮的英雄把自己从宝座上掀下来扔到奥林匹斯山下的情景。

在神的时代，如果被预言这个坏家伙盯上了，那基本上就代表着厄运临头外加血光之灾。所以，我们可怜的雅典娜老妈就这样大着肚子被宙斯一口吞进了肚子。把老婆吞进肚子里的宙斯自以为消灾解难从此天下太平，殊不知墨提斯肚子中的孩子果然不是一般战士。雅典娜女神有着和齐天大圣一样的特点，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简而言之就是吃不得。被无知无畏的老爸吃进肚子里后，雅典娜女神好整以暇地找了一个角落，就在老爸的肚子里生起了炉子，丝毫不顾毒火烧心在地上打滚的老爸，一边吃着烧烤，一边自己打造一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盔甲，外加一把千锤百炼的精钢长矛，然后顺便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爬进了老爸的脑袋里，找了一块还算干燥的地方开始就地取材建造房屋准备住个十年八年。已经在地上打了半天滚的宙斯突然觉得肚子不疼了，正要举杯庆祝一番，哪料到美酒还没有下肚，自己的脑袋就如同千万只蚂蚁同时撕咬一般剧烈疼痛起来。雅典娜女神拿着长矛这里戳戳，那里捅捅，简直快要了宙斯的老命。

被惨叫声吓坏了的其他众神们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狂暴的众神之王一脚踢下神山。火神和铁匠之神武尔坎努斯一瘸一拐地正要跑开，却被宙斯老爸一把抓住，吓得他的另一条好腿差点报废。幸好他很快就发现宙斯老爸并不是要拿他撒气，而是让他刻不容缓地火速上任急诊外科手术的主刀大夫，这让武尔坎努斯很为难。众所周知，武尔坎努斯是一名优秀的铁匠，铸造刀剑最内行，但说起用刀技术，还赶不上他的另一位兄弟战神玛尔斯，但他放眼望去，偌大的天空中只剩下几片浮云在孤独地飘荡着，腿快的其他诸神早已不知所踪。这让武尔坎努斯又很悲愤。连监控设备都没有，万一手术失败，岂不是要背一辈子的黑锅。在被宙斯老爸狂踢了几脚之后，武尔坎努斯只好勉为其难，拿起斧头准备劈开宙斯老爸的脑袋。

武尔坎努斯虽然不是专职的刀斧手，但铸造的武器显然质量上乘。铁匠一斧头下去，只见一位手持长矛、全身披挂、全副武装的战斗女神大叫一声，从宙斯的脑袋里跳了出来，落地之后瞬间长成一位神采奕奕英姿飒爽的戎装公主，威风凛凛地站立在奥林匹斯神山之上。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宙斯大喜过望，对于这位从自己脑袋中生出来的女儿真是爱如明珠，疼爱之心泛滥成灾，立刻把自己手中那面威力巨大的神盾作为见面礼送给了雅典娜。从此，继承了老妈聪慧和老爸力量，相当于宙斯化身的雅典娜女神，成为了机智又勇敢的战神与智慧之神。

矛盾大对决，谁是诸神的笑柄

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两战神是针尖对麦芒，你有无盾不破的锋利长矛，我有什么矛都能防得住的神盾。所以，自从雅典娜诞生之后，耿耿于怀的玛尔斯就气不打一处来，对于自己战神的帽子要两家轮流戴更是觉得奇耻大辱，于是时常找茬要打倒雅典娜。但是这位脾气火爆的战神先天体质就比雅典娜差一大截，估计小时候也没有好好练过武术，每次上阵其实都是凭着血气之勇猛冲猛杀，毫无战斗技巧可言，所以总是不敌堪称文武双全典范的雅典娜女神。

在特洛伊战争中，战神玛尔斯第一个扑向自己的克星雅典娜女神：“毁盾之神阿瑞斯首先开始，第一个举枪扑向雅典娜，破口大声责骂：你这狗壁虱，为何如此跋扈强横，如此傲慢骄纵，挑动神明们争斗?你难道忘了曾经怂恿提丢斯之子狄奥墨得斯进攻我，公然抓住投枪帮助瞄准，刺中我的健美的身体?你欠我的这笔债现在我要你偿付。”(古希腊·荷马《伊利亚特》)

然而，狂暴的玛尔斯很快发现自己成了诸神的笑柄，因为他三下两下就被雅典娜打得趴倒在地昏死在现场 “他这样说，一面刺中雅典娜可怕的带穗子圆盾，宙斯的霹雳对那面圆盾也无可奈何，凶暴的阿瑞斯刺中盾面。雅典娜稍许后退，用有力的大手捡起地头一块黝黑、硕大、尖利的石头，前辈人把它作为界址立在地头。女神把石块投中狂暴的阿瑞斯的颈脖，阿瑞斯瘫倒地上占去七佩勒特隆地面，全身铠甲震响，头发沾满了泥土。” 古希腊·荷马《伊利亚特》)狼狈的战神玛尔斯痛苦地呻吟着，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他的老情人维纳斯赶紧过来搀扶着他走出战场。这时，报仇雪恨的雅典娜女神又追了过来，这次她的目标是与自己曾经争夺最美女神称号的维纳斯。彻底沦为弱势群体的战神玛尔斯只好咬碎钢牙往肚子里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位弱不禁风的老情人被彪悍的雅典娜左一拳又一拳地当作移动沙袋打得瘫倒在地。

图1－10 雅克·路易·大卫《雅典娜大战玛尔斯》

雅克·路易·大卫(Jacques-Louis David 1748-1825)创作的作品《密涅瓦大战玛尔斯》(图1-10 The Combat of Mars and Minerva有的译为《智慧女神密涅瓦和战神玛尔斯的争斗》)收藏于卢浮宫博物馆，描绘的是特洛伊战争中雅典娜将玛尔斯打倒在地的场景。这幅画创作于1771年，当时大卫才24岁左右，师从著名洛可可艺术大师布歇学习绘画。这幅画是他参加罗马艺术大奖赛时的参赛作品，获得了二等奖。当时大卫还没有倾向于古典主义，1775年之后他在罗马生活了五年，促成了这位伟大画家向新古典主义的转变。所以这幅画还没有呈现出后来大卫作品中的那种神圣的英雄主义气概，而是更多的体现出了布歇的洛可可艺术风格，尽管如此，这幅画还是有着和布歇艺术风格不一样的东西，带有某种严肃庄重的气质，体现了他精准的素描和构图能力，给人以鲜明的视觉印象。(未完待续）

（“闲话美术史”系列即将由中国青年出版社整理出版，敬请期待美柔汀著《名画里的神话：从潘多拉到芙罗拉》（暂定名）)

【展览信息】

展览：卢浮宫的创想——卢浮宫与馆藏珍品见证法国历史八百年

展期：2017/1/13 - 3/31

地点：国家博物馆北11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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