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講者:裘錫圭
(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研究生指導教授)
整理者:劉雪妹
(成功大學甲骨學研究室研究助理)
按:中國大陸甲骨學宗師胡厚宣先生和古文字學家裘錫圭先生,應成功大學中國文學系(所)甲骨學研究室黃競新博士的邀請,蒞校作爲期兩天的訪問講學,學術活動包括爲中文所選修甲骨學的研究生期末公開報告,作講評,與文學院師生舉行座談、甲骨學研究室工作指導和公開演講等,本文爲裘錫圭先生於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晩上七時卅分在文學院鳳凰樹劇場内的一場演講。
考釋古文字不但是方法問題,也是看古文字的價值問題,過去談中國文字,主要是《說文解字》,後來古文字資料慢慢增多,但研究《說文》的學者和研究古文字的學者往往彼此不了解情況。而研究古文字者,認爲古文字有很多資料,可用來糾正《說文解字》,證明《說文》學者研究的錯誤。相對地亦有很多人不相信古文字,認爲有些考釋很荒唐,這是因爲古文字學者,有些缺乏傅统《說文》學基礎。所以應以傅統的小學、説文學、古文字學结合,互相促進,合者兩美,離者兩傷。
考釋古文字的根據不外字形和文例(即字的用法)兩個方面。有時由於資料的限制,只能從一方面加以考慮。但不能特別偏重某方面,且態度要客觀。
就字形本身而言,應核對已有的資料,如沒法核對時即根據漢字结構的規律去判斷是代表語言的哪個詞,具體從字形上去考據。而字形方面缺乏可供研究的綫索的字,只能從文例方面加以考慮。也就是從語言的角度看問題。而绝大多數古文字的出現都是古例,是在具體的語言環境發展出來的。認爲某字是什麽字,考慮當時文例即是一重要的啓發,而有時能讀出文例的字形,爲何如此書寫,在《説文》中是否有此字則尚不可知,所以文例很重要。因此若沒有文例可供研究的字,只能從字形方面加以考慮,這些是特殊情況,有些偏重文例,有些則偏重字形,但在一般情況下,考釋一個字,應該盡量做到在字形和文例兩方面都能講得通。
若有兩個字看起來很類似,但是掌握它的演變規律,還是會有差別的,因此古文字演變的規律,與(對)考釋古文字有很重要的影響,若不了解它的演變規律,有些字就沒法考釋出來。
有些人屈形以就義,有些則屈義以就形,但因爲形義是併重的,不應該偏棄,于省吾先生則(既)反對屈義以就形的論點,(又)認爲研究古文字不可以脫離字形。
初學古文字者,不要迷信名家、書籍,還是要經過考慮和核對,此外,要想在考釋古文字方面取得成績,還必須對《説文解字》給予足夠的重視。
另外研究古文字的學者,要有語言學的觀念,但有些學者往往脱離語言學基礎,如果在這方面缺乏自覺性,必然走上“看圖識字”的錯誤道路。考釋古文字、研究文字學,不可脱離語言,古文字記錄(的)是古代漢語,所以研究古文字要有較好的(古)漢語基礎,相反地若不熟悉《說文》而去研究古文則較吃力。
(原载《甲骨文論文集》,臺中甲骨文學會,一九九三年)
信息來源:《甲骨文獻集成(第三十九冊)》,四川大學出版社,2001年6月。
微刊小編:侯莫陳婆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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