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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旧如旧,每一个空间都是其居住者本人的缩影。

夏安,一年过半。

早就想写篇稿子,但却总是怯于思路万千,难以一下子就找出一根可以持续拆解下去的线。

主要是我太想写“完整”了,因为我本来是想顺着换地方,搬进更深的山这个开始,以收拾新院子的切入,写本新书的,于是总想着要准备好了再写,但我所谓的准备好,其实就是一种对进入写作状态的拖延(最近发现,再不写,我能拖到过年)。

所以也不考虑书不书了,先写吧,像以前一样,碎片化的写,以后再提炼。(主要今天再不写,我能从34岁拖到明天35

…这个生日,暗示的太明显

以前的院子转给一个朋友住了,也没浪费。很奇怪,我竟然没有一点留恋,再回去也没有预想中的沧海桑田,就觉得跟路过自己初中校园时的感觉差不多,只是一个过往,而已。连感慨都没有,很淡漠,而且我总是有种错觉,就好像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眼前这个新院子里,在这个窗前坐着,好像自始至终都在这里——于是我发现,人生过得再怎么有质感,回头看一样还是转瞬间。

好像时间也没因此拉长。有书、照片、视频记录,都只不过是让一些记忆具体化了而已,还是记忆,想象力的一部分。所谓质感、通透,一切本质看穿,到头来,一样还是什么都没有。

挺虚的,还是那种感叹,七年一梦,七十年也是一梦,浮生一世皆是空。

而所谓的当下,也很虚,我们这种凡夫俗子, “当下”出现的频率其实很低 ,只有突然被(诗)蛰、被(清晰的存在)击中,才会置身于“当下”之中,也都很短暂,大部分时间都是心念一转,便又重归混沌里,吃饭、睡觉、追剧。

也很难说好坏,新的虚无感,确实让本来就式微的分享欲和表达欲变得更加低缓,但同时也让我面对这无所事事 百无聊赖的生活比以往更加坦然。

和我原来的地方是不是很像?但在我看来差别很大啦,只是气息很像,现在这个显然更纯粹一些,不管是材料还是结构,而且更隐秘,也更独立。反正我是可喜欢这个新家了,之前的院子只能打5.5分,现在这个我给9.9plus 升级版

新院子收拾了三个多月,六月中才住进来。

开始动工之前,我是想过一边收拾一边写成稿子的,这样赞赏的银子还能贴补点砖瓦钱,但动工后发现,我根本没有一边忙琐事一边抽空写稿子的能力,我太弱了。

主要是新院子过于荒败老旧,需要动的太大,也没有路,所有材料都靠背的,整个修缮做完,跟盖个庙一样艰难。

本来就交通不便,又每天都要上下山,有时候缺几个钉子,就得单独跑一趟,想来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枯燥慌乱的状态里,挺消耗的。(还好,这种慌乱,在我写这篇稿子的时候,已经是过去式了。)

不过虽然那段时间很忙乱,但有些点,还是能让我宽慰的(也是安抚自己的动力),一方面,收拾新院子就像装修新家,是带着对成品的期待的,是在忙自己的事;另一方面,其实我是有当创作一样在收拾这个院子,创作嘛,过程虽然乏味,但呈现完成的一刻还是很有满足感的。当然还有一点,总能给安抚我,就是想过再忙,也就这几个月,但这几个月忙完,至少我就能歇个二十年。

今年二月

昨天

室内完成度差不多有7分了,室外院子还早着,活多着呢,院子现在有点空,需要至少两个块面来填充,还有时间啊,养草养气,而且我也没钱折腾了,不过至少可以住了,先住进来,再慢慢磨吧。

我是有创作感的,或者说创作动机,因为整个修缮过程我都是有很清晰的审美诉求。

比如房子和环境的关系,材料的选择,结构的考虑以及精神性等,都有一根我事先就布局好的线,基本整个修缮的过程,也都是围绕着这根线展开的。其实我说的想写的新书以收拾这个院子为切入,指的也是这个,就是贯穿于我思路的那个秩序,接近我认为最恰到好处的那个点。

当然做出来的结果是否匹配,是另外的事(这个得反复强调,我觉得对于我这种建筑空间的门外汉来说,重点不是结果,而是我对它的叙述。

,反正我只想借此写一本和审美相关的书,而且这个想法去年就有了,只是由于想写的更系统,起点太高,所以迟迟开不了头,但我这几天打算打破这个僵局,勤奋点,尽量每个月都能更新一两篇,絮絮叨叨的先把想到的写出来。

去年理清全部思路的时候我就在构想,一定要在三十五岁之前把这本书写出来,然后就不写作了,写作多辛苦啊,要过日子,多画点画就好了,或者做空间,做空间也很体面,以后谁有空间需要设计的,可以call me。

突然想起我搬家的时候,有朋友问我,说你原来的院子多好啊,自带流量,不要了挺可惜的,为什么不做个民宿啊?我想了下,是这样的,这种事情,我至少有两种不适合。

一种是我很散漫,这个不用多说;一种是不体面,也不是什么人设,就是说,这么多年这种生活,这种存在,不管自己认不认同,在某种角度来看,已经是有理想性的符号了,即便我再排斥,过去的生活,也是某种纯粹的象征,想下如果这种纯粹,理想的生活,突然把以前住过的院子搞了个什么经营,就像一个反体制反权威立身的理想主义知识分子突然去做了什么协会领导或者突开始直播贩卖情怀变现,简直是一种欺骗。(这种存在很多的吧,很多早年靠理想情怀收获的流量,后来都在取悦读者的路上变得面目全非)

当然并不是排斥商业  排斥体制  排斥直播变现这种客观存在的现实,只是说“不匹配”。就像同时反叛出道的汪峰可以去综艺当导师虚情假意挤眉弄眼,但许巍要是坐在那转个身说点浮夸的赞叹,就会很突兀,因为不匹配,那种浮夸的虚假,与之本人一向的真诚内敛反差太大。

就像有些人直播卖假酒大家都觉得很合理,因为他的存在也只是人们的消遣,但假如罗翔这种以自省自谦自持立身的精神导师如果也在那直播,卖真酒都会让人感到被欺骗。所以并不是说流量有错,谈钱也不世俗,只是每个人的存在不同,坚守也不同,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价值观。

这个短视频时代,很多人都在演,以一种虚伪的内心演着那些打动人的纯真、纯净、智慧,“真”和“善”,而真正的纯真纯粹,真和善,却如此稀缺,所以我觉得这个时代缺乏的不是有流量了怎么变现,而是有一百种方式在召唤你变现,但我选择视而不见。

那可能是我对虚假本能的反叛。因为我有种审视自己的捷径,就是会把身边所见的每个人的存在都当作一面可以照出自己的镜子,当我能看穿那些虚假、伪善的时候,自己就会避免。说服自己太容易了,但能看穿自己的机心且能感到惭愧而避免,就很难很难。


所以窦唯还是很值得敬重的存在。安身立命的方式很多,各有各的体面,十年前我给自己说,只有诗(写)和画才是体面的,现在也没变,不过以后可能还会多一些体面,写写书法,做做空间。

如果不翻照片我都模糊了院子之前的荒败

房子底子还是很好的,我记得当时带君涛来看地方,略带兴奋地给君涛说:你看这些石头的关系,太漂亮了,迷人的拼接,完美的搭建。

我说我太喜欢这个地方了,简直就是设计出来的院子。

我跟乐乐说,当我进入这样一个看起来无从下手的荒败之地时,脑子里就像有特效一样,哪个地方该立,哪个地方该破,每一块石头该放在什么位置,每一根树杈该怎么保留,叮叮当当,几分钟就搭建完了。空间就是用不同于画笔的材料,以绘画的角度造“境”嘛。

给这个照壁后面   搭了个挑台出去

看山和午睡用

人在悬空坐着的时候,总是比站在沉着的土地上更有出离感

好了今天就到这

开头已是不易,早点下篇见

避免反复被人问起为什么换地方,还是把去年底的文重新发一遍:


“我从去年开始,就不止一次想要换个地方,想去更深的山,一把椅子一张床,没信号也没人的痕迹的那种地方。那都是因为前面七年的铺垫——就像七八年前想上山,至少就有很多层必然,至少我以前念叨过的文字里就能看见那根线:一层是有关时间与空间的“速度”,一层是有关存在的“真实”。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两层的驱动肯定是不够的,还必须有现实层面的驱使,比如我目前所在的这个峪,近两年人是越来越多了,虽然对我没什么干扰(我的院子比较偏角落  离主路很远),但附近山的整个气息变了,记得我刚上山时,路也没有,搬家都是背上来的,村子里错落的三五家,只剩几个老人,安静的像是被遗忘了,有世外桃源的景象,路通了后(尤其是近两年短视频的普及)世外桃源就变成市外打卡景点了。

美景之美,在于私人性,天地苍茫独我行。所以说,这个地方气数已尽了,当然并不是说这座山气数已尽,山还是那个山,是说这个峪,于我的滋养被我汲取的差不多了,该换个地方了。

还有一层是审美疲劳。审美疲劳是人性吧,比如门前窗外的风景,我其实已经不怎么赞叹了,而且经常会忘记窗外有风景,除非大雪、大风,或者突然整个天变红,才会注目停留,就像我的天窗,我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过了,屡见自然不鲜。

这一切都在说,可以换了。所以从精神到现实,我能触摸到的就已经有5种条件驱使我换院子了,而且更玄妙的是,到了这个节点,机缘也会自现,我都还没开始去找,上个月突然就有一个院子找到我来,然后我过去一看,当天就定下来了。特别棒的一个院子,更深,更独立,更隐秘,采光通透、视野开阔,门口二十米处还有口泉。而且距离感刚刚好,车不能到(这个太重要了)需要徒步一段时间(当代人都很懒,只要徒步十几分钟就能隔绝至少95%以上的路人),而且很僻静,我去了两次都没找到路,可以说藏得很好了,就感觉一进那个院子,就可以遁迹于世。

好期待,打算明年三月四月份化冻以后收拾,争取六月之前能搬吧。”

已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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