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担任北大校长时，邀请陈独秀、胡适、鲁迅、钱玄同等加入北大共同编辑《新青年》杂志，推广白话文，这就是新文化运动。
而一些满清的遗老们遵循旧文化旧道德，对新文化恨之入骨。其中一个叫林纾的，是桐城派古文学家，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攻击新文化运动。有一篇叫做《妖梦》的小说，将攻击矛头直指蔡元培。
林纾虽然思想上古板，但他这篇小说确实展现了什么叫骂人不带脏字的最高境界。
妖梦
有一个叫郑思康的人，一天晚上喝醉了酒躺在床上，梦见有一个留着很长胡子的人，邀请他去阴曹地府里玩一玩，看看地府里发生的新鲜事。
郑思康懵懵懂懂跟着这个人来到地府的一个广场上，广场有一个很高大的建筑，名叫白话学堂。
白话学堂也就是北大了。
白话学堂门口贴着一副对联：
白话通神，红楼梦，水浒，真不可思议；
古文讨厌，欧阳修，韩愈，是甚么东西。
意思是欧阳修、韩愈的文章跟《水浒传》比都是垃圾，这是在讽刺胡适等人为了推广白话文，过分贬低文言文。
长胡子的人说要进去拜见白话学堂的管理者，于是两人接着往里走，进了里门。
里门上面挂着一副牌匾——毙孔堂，两边也贴着一副对联：
禽兽真自由，要这伦常何用；
仁义太坏事，须从根本打消。
看到这副对联，郑思康气的要死，问长胡子人：地府没有阎罗吗？阎罗就不管管？
长胡子人说“阳间没有朝廷了，阴间又怎么还会有阎罗。”
这时，白话学堂的三个管理者校长元绪、教务长田恒、副教务长秦二世走了出来。
郑思康仔细打量了下这三个人。
校长元绪是一个谦谦书生；教务长田恒眼睛长的像猫头鹰，嘴长的像狗；副教务长秦二世长得像个欧洲人，眼眶很深鼻梁很高。
元绪是在影射蔡元培。新文化运动中，蔡元培相对比较温和，所以作者林纾笔下留情了。
而田恒是影射陈独秀，秦二世是影射胡适，这两人当时为了推广白话文，有些过分贬低文言文。对这两人，林纾可就不客气了，直接展开人身攻击。
双方自我介绍姓名后，副教务长秦二世问郑思康：你名字叫思康，是在思念郑康成吗？孔子都是个废物，何况郑玄？
郑康成就是郑玄，东汉时期著名的儒家学者、经学家，配享孔庙。
郑思康气的还没回话，教务长田恒先说话了：郑玄写的都是文言文，跟白话文不能比。如果不是我们提倡白话文，中华就被这些腐儒给败坏了。特别是五伦五常，最是可恨，把人们束缚的动都不能动。
五伦是指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五种人伦关系，五常是仁义礼智信五种好的品德。
郑思康气地反问田恒，如果不讲伦常，那应该向谁学习？
田恒说：武则天是圣主，冯道是贤相，卓文君是贤女。
篡位的武则天和私奔的卓文君就不用多说了，冯道是五代十国时期伺候过十个皇帝的官场不倒翁。
田恒又详细地解释说：没有冯道，就不懂什么叫变通；没有卓文君，女性就没有恋爱自由；不读《水浒传》，就不知道什么是英雄；不读《红楼梦》，就不知道什么是家庭乐事。
校长元绪听完点头称赞，而郑思康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和长胡子人一起离开了白话学堂。
两人没走多远，罗睺阿修罗王突然从天上飞了过来，一张血盆大口把白话学堂里的人都给吞了下去。
罗睺是古印度神话里的恶魔，喜欢吞食日月。吞完再吐出了，就是日食和月食了。但如果吞的是不讲伦理的禽兽，就会变成粪拉出来。
果然，不一会罗睺就拉出了一坨像小山一样的粪便。
郑思康目睹了全过程，大笑着醒了。
这篇小说并不只是单纯的谩骂，还有恶意的恐吓。小说中的罗睺，其实指的是林纾背后以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
如果我辩不赢你们，我可以在肉体上消灭你们！
鲁迅先生痛批林纾，一个清朝的人就不要来管民国的事，任何人不能企图去阻挡历史的车轮，非要挡，结果只有一个，被碾着腿吧。
蔡元培先生给林纾写了封信，信中没有破口大骂，而是邀请他给明代刘应秋的作品题词。
蔡元培认为，大家都是在做学问，都是在思考这个国家发展的出路，不应当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林纾收到信后对蔡元培的胸襟敬佩不已，表示道歉，并且取消了《妖梦》的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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