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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楼】暨阳书院:创始于元,复兴于清(下)

进入大殿之内,正中的位置供奉着万世师表的孔圣人,然而他塑像前面的供桌上却摆着许多像孙猴子金箍棒那么大的香烛,看来香烛越大越能表现出许愿者的虔诚。我正在观看时,有一对男女经过那位卖香烛者的游说后,一同走了进来。那位卖香烛者走在前面,双手横持金箍棒,两位许愿者跟在后面,看上去很有古代官员出行时轿前衙役手持的回避牌。即便如此吧,在古代皇帝见到孔子都要下马,哪能像这两位昂首阔步地走到圣人面前。我猜测,他们的许愿恐怕难以应验。



整捆的金箍棒


孔子塑像的两侧各有一个佛龛,里面分别坐着复圣颜子和述圣子思。而另一侧,则是宗圣曾子和亚圣孟子。大成殿的两侧还供奉着多个神位,应该都是孔门七十二贤,只是似乎不够这个数字。而大成殿的藻顶确能看出修补过的痕迹,这应当是古代的原物。



仍是原物的藻顶


文庙的第三进院落被封了起来,入口处挂着牌子,明确地写着“办公区域,游客止步”,而顾兄径直地将此门打开,他告诉我已经找过了朋友,进内参观没有问题。在此处又看到了一段碑廊,这里的古碑虽然也同样被封在了玻璃内,但却能看出这些刻石比外面一进院落的那些要古老一些。



这个牌子没能阻挡我等进内参观


第三进院落的正殿则是明伦堂,门口处立着一个牌子,上面所写是拓碑技艺的体验活动。不知这算不算内部活动,这让我又联想到了入口处的须知。而明伦堂的匾额却引起了我的关注,因为书写者的落款儿,竟然是大儒朱熹。



朱熹的手笔


走入明伦堂,里面布置成了古代刻堂的式样,桌椅都很低矮,不知道坐久了会不会腰疼。比尔·波特曾写过一部《禅的行囊》,他在书中描述自己最为痛苦的就是盘腿坐禅,他形容了这种坐姿是令自己如何的腰酸腿疼,这让我想象着他那硕壮的身体如果坐在这个小矮凳上,会不会也同样的痛苦难耐。明伦堂墙壁的内侧也同样嵌着一些碑石。将古代的刻石嵌在讲堂之内,这种做法倒颇为少见。



国学讲堂


走到院外,陈龙先生带我去看了一些残石件,这些石件堆在一个墙角,陈龙说这就是古代棂星门石牌坊的原件,被砸烂之后就堆在了这里。细看这些残石的风化程度,果真是几百年前的旧物。而明伦堂的正后方则立着一尊金色的塑像,上面站着三位古人,底下的铜牌写着“抗清三公”。当年满人打来时,江阴人民坚决抵抗,竟然坚持了81天之久,而后遭到屠城。顾晟楷称,遭受过屠城的人,会对很多事情看淡,比如江阴人并不喜欢蓄财,因为他们骨子里认为一直事情都不可能长久。



被砸烂的棂星门


即使如此,对于历史也很难做一面倒的评价,比如江阴的书院。如前所说,它创始于元年,本名是澄江书院,此书院的创建人是蔡以忠。这位蔡以忠也是大儒之后,他的父亲蔡沉是经学名家,其所作的《书集传》成为了千百年来学子的必读之一。而蔡沉的父亲蔡元定也同样是一位儒学大家,他是朱熹的弟子。


朱熹到福建讲学时,蔡元定前往拜师,然而他的学问却令朱子不敢将他以弟子视之:“此吾老友也,不当在弟子列。”但是蔡沉的儿子为什么来到了江阴?我却未找到资料线索。总之,蔡以忠在江阴创办了当地的第一所书院,但因这座书院是由私人所创办者,所以澄江书院的性质还不算官学。



昂首阔步


自元代之后,江阴的书院沉寂了几百年,直到清康熙年间又再次复兴。而后又过了一些年,直到乾隆二十年李因培任江苏学政时,才把江阴的书院进行了扩建。这位李因培果真是位能吏,他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建起了一座新的书院,同时他把“澄江书院”改名为“暨阳书院”,这就是暨阳书院的来由。虽然李因培很能干,也很受皇帝的赏识,但因为有些事情没处理好,而后被乾隆皇帝“赐自尽”,但他建起的书院,却是为江阴人民做了件大好事。


书院建起之后,李因培写了篇《兴建书院记》,他在此记的前半部分讲述了江阴书院的历史,而后谈到了建造新书院的过程,同时他说既然书院建成了,那就要请名师来做院长:“已复为诸生求师,得钱塘卢绍弓学士,惠然肯来拥皋比谭经,一时人士竞向风焉。”他当然请来了当时的校勘大家卢文弨。



所有天下学子的梦想


卢文弨不仅是校勘家,他也同样是藏书大家,对于他的藏书,钱大昕在《卢氏群书拾补续》中有如下评价:“卢抱经先生精研经训,博极群书。自通籍以至归田,铅椠未尝一日去手,俸廪修脯之余,悉以购书。遇有秘抄、精校之本,辄宛转借录,家藏图籍数万卷,手自校勘,精审无误。” 


他既然当了暨阳书院的院长,料必他把自己的藏书之好也传播给了书院的弟子,然而缪荃孙主纂的《江阴县续志》却称卢文弨“传薪弟子无闻”。这么大的学问家,怎么没有应了“名师出高徒”这句俗语?对于这种情况,赵统的判断的是:“卢文弨在暨阳书院的时间并不很长,而且卢一生潜心考据校雠之学,大部分精力都专注于此,所以,他对暨阳书院的影响,似乎并不如后来他的学生李兆洛那么大。”


看来卢文弨把主要精力都去搞学问了,没有时间培养弟子,再加上他在此任职的时间也不长。即便如此,卢文弨在暨阳书院也不是一无所得,缪荃孙说:“卢抱经先生为杨氏(杨名时)孙婿,掌教暨阳,仅得赵曦明,目为老友。”看来,这位赵曦明是他在暨阳书院院长任上的唯一所得。



分列两旁的思贤


二人关系处得很好,后来卢文弨主讲钟山书院时,又再次来到江阴,卢特意请赵前往南京去做自己的助教,后来赵去世后,卢写了篇《瞰江山人传》,文中有这样一段话:“余官罢,主江宁之钟山讲席,身自请山人(赵曦明自称‘瞰江山人’)佐余所不逮,山人欣然许之。余有所述作,必取正于山人,能贡直言,无所隐。凡余所蓄书数千卷,山人校雠几遍。有求文并质疑者,欢然应之,无少蕲。余门下士咸知敬爱山人。闻有私干者,率峻拒之。先后共朝夕九年,供给至菲薄,而山人不嫌也。”


从这段话可知,当年卢文弨所藏之书,赵曦明给他校对了几过。如此说来,这位赵曦明也是校勘行家,只是今日难以知道卢文弨所作的《抱经楼丛书》中,有多少出自赵曦明之后。



第三进院落


暨阳书院书院的振兴跟李兆洛有较大的关系。李兆洛也是一位藏书大家,《续碑传集》卷七十三中有蒋彤所撰《养一子述》,此文中称:“藏书逾五万卷,皆手加丹铅。上自汉唐,下及近世诸儒说,条别得失,不检故本,马氏《文献通考》比浃岁首尾皆能默诵。尤嗜舆地学,备购各省通志,较互五千余年水地之书。”


有意思的是,李兆洛原本就是卢文弨的弟子,当年卢在龙城书院讲学时,李在那里读书,而今卢文弨离开暨阳书院已有60年,而李兆洛又成了这里的山长。李来到暨阳书院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寻找当年卢师所题的匾额,在遍寻不得时,他自己又补写了一块,可见李对卢的尊敬。李兆洛主政书院近20年的时间,这也是本书院最辉煌的一个时段,他在此不但培养了众多的弟子,还把藏书风气也带到了这里,《养一子述》中称:“江阴固僻邑,自子(李氏)主讲来,乃有数书肆可得古籍,……宾朋或万里而至,当代英哲刊其所著书以行世,必邮寄暨阳。”



这里的碑也用玻璃封了起来


看来正是因为李兆洛喜好藏书,才使得一些旧书店开到了江阴,不知道江阴的藏书兴旺史是否能追溯到这里。我跟顾兄开玩笑说,谈到江阴藏书,您言必称缪荃孙,我觉得还应该加一位,那就是李兆洛,如果没有他,恐怕在古玩城里你连结婚证都找不到。李兆洛虽然在这里培养了大量的弟子,但是否像卢文弨那样培养出一位校勘家来,却未见有资料记载。



三位英雄以及从曲阜移栽的柏树


1860年太平军打下了江阴,而后把暨阳书院一把火烧掉,这种做法已经令我见怪不怪了。同治十一年,知县林达泉重建书院,一年后建造完毕。林认为书院的旧称“暨阳”二字仅仅是江阴的古称,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于是他就将书院的名称改为“礼延”。


关于改名的原因,林达泉在《重建礼延书院记》中称:“予少时读书,即深慕延陵季子之为人,以为春秋以来,管仲、予产外,高风硕学,以延陵为最。”他所说的“延陵季子”,就是季札,此人是春秋时期吴王寿梦的小儿子。虽然他是幼子,但吴王认为他很贤明,于是就想把王位传给他,但季札坚决不接受。



室内墙上也嵌着碑


而后季札被封于延陵,故而后世称其为延陵季子。林达泉说自己在小时候读书时就特别敬佩季札的为人,但是他却说将书院更名为“礼延”是高心夔的主意:“邑故有暨阳书院,兵燹后,瓦砾榛芜,生师散处。爰商之绅董,筹款重建。因仍旧址,拓焕新模,于今年三月落成。以‘暨阳’义无所取,署吴县高君心夔为易‘礼延书院’。”


这位高心夔也是位藏书家,他特别喜欢抄书,当年过云楼藏有不少高心夔的抄本,前些年过云楼的旧藏有一部分出现在了拍卖场中,我买得了其中一部分,其中有几部就是高心夔所抄者。看来江阴的暨阳书院跟不少藏书家都有密切的关联,虽然我查不到此书院藏书的文献,但能跟这些藏书家都有瓜葛,这也有足够了,更何况,陪我前往参观书院的两位朋友也同样是爱书之人,因此,今日的文庙参观可谓是探寻藏书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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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家韦力的古书之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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