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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谟论自我:我如何证明我是我?

作为怀疑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休谟将怀疑的原则贯穿到底,这次他挑战的命题是:我如何证明我是我?

在休谟之前的贝克莱曾经论述过这样一个命题:物质是观念的集合。作为唯心主义代表人物,贝克莱认为“心外无物”,一切物体的存在都是人心灵的观念,比如日常吃饭,一般人可能会认为真的吃了些什么具体的食物,贝克莱却会认为那不过是一种饱了的感觉。

贝克莱与休谟虽分别被贴以唯心主义和怀疑主义的标签,实际他俩还有一个共同的标签——经验主义。他们一致认为,人类的知识源自于经验,只不过贝克莱在人类认识外物的基础上,尚且承认人类这一主体的存在,而休谟则把人类这一主体也给拿掉了,贝克莱说“存在即被感知”,起码还有感知外物的自我,休谟却走得更远,他说“自我也是被感知的观念之一”。


PS:以下纯属个人对休谟思想的理解,如有偏颇,欢迎指正。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上面一这段偈子源自于《水浒传》里鲁智深的临终遗言,在灭方腊后,鲁智深在六合寺当和尚,八月十五潮信来的时候,他悟出大道,沐浴后圆寂。这段偈子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一段,特别是最后那句“今日方知我是我”很有味道,当一个人悟到“我是我”的时候,想必已经超凡入圣,可以死而无憾了,而休谟的思考也迈入了这个有关“我”的命题。

我如何证明我是我?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究竟是不是同一个我?是外形判定了我,还是记忆判定了我?凡思考过这些问题的人都有成为哲学家的潜质,在我国的文化传统中,人们喜欢顿悟,忽然想明白了,就悟道了,或者点拨,大师们旁敲侧击,有能听明白的那也算悟道,听不明白那就拉倒吧,天资不够神仙也没招,而在西方的文化传统中,他们喜欢死磕,绞尽脑汁可劲想,用推理的方式一点一点挤,能挤出来啥就是啥,对于休谟来讲,他挤出来的结结论就是:自我不过是若干认知的集合体。

当一个人陷入沉睡时,他的感官失去了作用,他经验不到外物,他的心灵也麻痹了,这个时候的他,实际已经不存在了。当他一觉醒来,他又可以经验到外物,他又活过来了,他有着沉睡前的记忆,他发现自己躺的那张床还是睡前那张床,那间房还是睡前那间房,衣服、发型、面孔都与睡前别无二样,他心灵的概念得到了一种延续,于是他理所应当地认为他还是他。

类似于“我如何证明我是我”的问题,在哲学中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做“同一性问题”,不光是人,对于物体也一样:人如何判定他眨眼之后的那个物体与他眨眼之前的物体是同一个物体?休谟认为在同一性问题中,人们普遍存在一个误区,即把在感知上相似的物体判定为同一物体,即便它们已经发生了变化。比如一座山,有人从山上拿了块石头下来并不会改变人们对这座山的认知,再比如一艘船,它缝缝补补,几十年过去以后,即便全身上下所有零件都换了一遍,人们也不会改变对它的认知,再比如一条河,由于水的流动,它实际每时每刻都在更新,但人们依然认为那是同一条河,再比如一幢房,它塌了又建,即便形状与原先那幢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由于在同一地点,住的是同一批人,人们还是会将其视为同一幢房。从以上不同的例子可以看出,人们对物体同一性的判定依靠的并不是外观,而是依靠对其认知的延续性是否存在。

休谟认为人们并没有强烈的证据证明昨天的我跟今天的我是同一个我,人们所拥有的不过是认知的集合。假如把时间以天为单位计量,今天是一个我,昨天是一个我,每天都有一个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五个我,我的心灵不过是将这些“我”以一种无法察觉的方式粘合起来,让我以为只有一个我。如果把时间单位缩小到秒的级别,“我”就更多了,无限缩小时间单位,就可以有无限个“我”,当然,在前面的推论中,休谟已经说明时间无法无限分割,所以就不可能存在无限个“我”,不过这也无甚意义了,两个“我”和无限个“我”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多大区别。

由于加了时间属性,在休谟的理论中,并不会同时存在多个“我”,“我”只是按照时间顺序依次排列在心灵中的认知而已。对于物体也一样,如果人类的心灵将其判定为同一物,那么它就是同一物,至于真实的世界如何,交给老天爷吧,休谟表示他不知道。

同一性,其实不过是物体各个部分之间的关系所产生某种虚构或想象的联结准则而已。——休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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