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书法或写字的人都知道,在创作作品前,都要对需要创作的内容、章法、字形等都要预先进行考虑,这样写出来的作品才会完美,正如王羲之在《题卫夫人笔阵图后》中说到:"夫欲书者,先干研墨,凝视静思,予想定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先,然后作字。"这段话的意思是很明显的,就是说人们在创作之前要怎么去做的一个过程。然而,历史上却有这么一个人,他敢于直接冲撞王羲之的"意在笔先"论,提出了"信手"创作的方法,推动了书法史向前发展,他就是北宋大书法家苏轼。
我们都知道,苏轼,号东坡居士,人称苏东坡,他是北宋末期的大文豪、大书法家、画家、诗人,官居高位,一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他在继承宋初欧阳修书法理论的基础上,不断创新艺术新思维,进行书法变革与创新,为"宋尚意"的书法观念奠定了基础,在以苏东坡、黄庭坚等人的极力推动下,宋朝的书法观念得到了进一步提升,尤其是苏东坡把"意"的书法观念植入了人们的艺术思想之中,并提出了"萧散简远"书法意境,并用人格、学识、修养等精神层面来丰富书法内涵,使中国书法的深层次本质更为深厚。他在《石苍舒醉墨堂》的题跋中写道:"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对于苏东坡的这句话,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就是他说他的书法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创作的,不是以墨守成规的照着古人的创作法则,并且他反对那些墨守成规的创作方式。
从苏东坡的书法思想来看,他首先与王羲之提出的"意在笔先"的书法理念"相违背"着,在王羲之看来,书写或创作之前都要进行一番构思,这种构思要建立在布局安排、图式、结字等方面的基础上,但苏东坡却是"意造"式的创作,这里的意造正是"因时而设",不安排,不布工,而是根据书写内容、纸面大小、人的心境等各种因素随时进行调整的,是一种自然而然,不应当有刻意安排,他还说:"书初无意于佳乃尔。……吾书虽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快也。"所以他们的思想正好是相对的。
苏东坡的"一点一画"之说也说明了他的意造思想,他认为,书法中的一点一画都是根据自己的某些意志、情趣来进行,至于他是否符合传统的标准,这不是主要的,也用不着刻意地去思考、去安排和经营,应当以当时的书写情况而定,如果按照传统的规矩来书写,则会把自己的好的意境、心情都会加以捆绑和束缚,就更无法来充分表达出自己的意境思想了。
有一则故事更能说明苏东坡的书法思想,有一个人给苏东坡说,有一个叫章子厚的人,学习书法很勤奋,他每天都要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苏东坡就笑着说,临摹得再像也不是他自己的,是没有高度的,这样写字都是前人的东西,他在书法中哪里敢自己作主啊!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苏东坡在书法中提倡人们要遵守书法法则,但不能拘泥,不能墨守成规,要在书法中写出自己的精神面貌和思想观念来,否则,就是重复前人,吃别人嚼过的东西,是没有新的生命力的。
当然,苏东坡所提出的"意造"、"萧散简远"的书法观念,并非是空中楼阁的一种想当然,他这种"意"的学说是建立在前人法度、法则的基础之上,就像一个长跑运动员一样,要想参加长跑比赛,之前,都要练习短跑,练习短跑之前还要练习定向跳远,跳远之前还要热身等等,只有有了这些基础之后,才能走得更远。正如苏东坡提出的"无法之法"一样,要求人们在书写中依然要遵守前人的"法则",但也要创造自己的"法",就是写出来的作品要让人看到是学哪一家的,这是基础,但也要能体现出自己的精神面目来,这才是真正的书法创作。
我们在看待苏东坡的书法思想时,要站在一定的高度来理解他的基本学说,苏东坡是一位学识渊博之人,他的人品极好,爱憎分明,广交朋友,因此,他的思想境界也是非常高的,理解他的艺术思想就要站在这样的高度上进行认识,另外,苏东坡并非是一夜之间就成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也是通过一点一滴地学习,一朝一夕地刻苦修炼,一日一帖地临习才逐渐丰厚起来的,但是,在书法学习中我们不能忘记苏东坡提出的创新思想,有了好的基础后,应当在书法创作中融入自己的艺术思想和人格情操及审美观念,自成一家,让作品更有时代性和生命力。(文/郭宗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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