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兰亭序》,是在第一次上书法课的时候老师给介绍的。说的大抵是书法如何行云流水,《兰亭序》是如何珍贵。大家都经历过学生时代,一旦老师在讲这些那个年龄听不懂的天书,不管是讲什么都会反感。我当时就不屑于《兰亭序》。
要到后来,第二次听到《兰亭序》,是在上学的课本上见到的。当然,读也是第一次,课本要求全文背诵。我是不擅长背诵文章的,要读很多遍,和同学在教室里读,读到厌烦了,就开始乱读,夸张地摇着头读,互相戏笑。
那天的颜色大概是蓝色,教室里面缕缕阳光都看得清,其他班的人已经放学回家了。尤其记恨的是那些隔壁班的人,早下课了,嘈杂得很,时不时会有比较调皮的人够个头来看我们,炫耀他们能够早回家。
大概是晚了,大家都背的差不多,老师在台上等候着,对着背过一个人,那个人就先走,其他人继续背。
人也是走的越来越多,起初我们几个抵触背书的人,已经坐不住了,如果再不背完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可是现在想,老师估计也着急,谁不想回家呢?
我们背书嘴里都会嘟嘟囔囔,像念经似的,听久了很烦人。因为书桌也空了一些,我们几个闹腾的人互相嫌弃,自顾自地找角落的位置分开坐了。
我在读,可是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就像这个字后面应该跟着这个字一样,这就叫机械地记忆。可是终归我是人,不是机器,这么个读法,实在是背不下来。我蹑手蹑脚走上讲台,老师看着我说,“来,背吧。”
说完马上要把我的语文书拿过去倒扣起来,我急忙抢回来,说,“老师,我理解不了这篇古文讲的是什么,背不下来。要不您给我点时间,我读懂了,就会背了。”
老师笑我说,“你要读懂啊,还早呢。你先弄清意思吧。”拿给我一本古汉语字典,叫我回去一个字一个字翻着翻译下来,明天在课上念出来。
大概是我胆子大,觉得我有理,我往后面瞅瞅,得意地对着那几个还在抱着脑袋死背的人笑了一下,他们愣了的样子实在令我觉得好笑。用现在的话来形容我,就是我终究活成了我讨厌的样子。
回到家,奶奶要教我书法,我说,“奶奶,你知道《兰亭序》吗?”
“知道。怎么了?”奶奶问。
“教我写那个。老师要让我背下来,我背不下来,不是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奶奶可能笑我小聪明,问我,“那你知道人家写的什么吗?”
“不知道啊,所以才背不下来啊!”
“你先查意思,吃完饭我教你写。”
整本语文书被我写得密密麻麻,我透过一个多小时的翻译,大概是知道讲什么了。前面讲的是集会,心情好。后面讲的是虽然心情好,可是突然开始思考人生。
王羲之在最后的地方写后世的人会对这次集会的诗文感慨。我想的确是感慨了,而且绵绵无绝期,毕竟在语文课本上要求全文背诵。
奶奶过来要教我了,我参照着课本上的原文图开始写,之前写的都是欧阳询的楷书,行书是第一次写,有点力不从心。比如“之”字,单单看我写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写的居然是这个字。我从沮丧到笑话自己,用了不到几秒钟。
我慢慢开始崇拜王羲之的书法。
第二天,老师要讲课,我上去把我翻译的白话写在黑板上,老师点点头,居然不要我背了,开心极了。
我当时的语文老师是一个热情洋溢的人,讲课时经常被我们戏说可能口水都喷到第一排的同学脸上了。
“王羲之当年出去玩,哪有像你们一样出去玩没心没肺的。当年出去啊,天气好,人的心情自然也就好。可是一般人心情好就只会想着开心。像王羲之这样的人啊,就会想到一些不那么开心,可是比较有深度的事情……你们看啊,‘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很快乐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老去了。你们肯定也听过,开心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对不对?这就是王羲之开始思考的时候……”
他大多数的语文课都热情洋溢,而且说的话基本和普通老师说的都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喜欢上他的课的原因。而且现在想想,毕竟当时年纪小,要说多深奥的东西,未必会听,就算听了,也未必会懂。
我现在坐在办公室里,手头上的事情都做完了。我百度看了兰亭序原文,又发呆想了想之前的读书时光,甚是怀念。我想啊,王羲之说的对,快乐的时光过得快,笑笑就过了。像我现在在办公室,总感觉时间过得慢。
闲来写篇文章,还不小心写偏题了,题目说要说书画,我却私心大过参赛,回忆起了教我书法的奶奶和那个有趣的语文老师。
他还那么有趣吗?我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趁奶奶还健在,这个周末,有时间的话去看望她吧。
我时常会想生活是什么?大概每个人都偶尔会想这个问题吧?我以为生活的源头就是无聊,因为无聊,所以才会设定目标。如果不无聊,我为什么要去追逐那些大家一样在追逐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总是从哲学家的口里听见“荒诞”这个词,像伍迪艾伦说的一样,他们的荒诞,其实就是无聊罢了。
写完这篇文,我能干嘛呢?和大家分享书画回忆?唉,无聊,写完这篇文依旧是无聊,有聊就不会写了,只消动动嘴就行。况且写这篇文,就是因为实在太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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